賀永誌眼看城裏眾混混暴走,情況有點失控。一群民工雖然人多勢眾,但畢竟隻是為了那幾百塊工錢,打架可以,真和紅眼的人拚命未必可靠。再說了,這些年輕娃未經世事,一個個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齡,做事沒顧忌是最讓人頭疼的地方。算來算去,豁出去弄還真不劃算。改天可以找南頭的大哥友全跟他們說事。想到這放下手裏捅火釺子歪著頭先哼哼了兩聲:“玉祥,震震,我就知道你們要來。明給你們說,為這種小事我犯不著和你們大整,也不怕丟人告訴你們,你們進來前我已經給城關所去了電話,馮玉海馬上就帶人過來了,我廠子讓開你們隨便炸,小四你們往後退別擋他們。”
王剛一聽第一個就急了,“我操,賀永誌,你他媽行呀,私人恩怨你連黃皮都叫上了。你他媽就是一個丟人貨色。”
仿佛是為了印證賀永誌的話,王剛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警笛聲響起。王海龍跑到門口一看飛快退了回來,神色慌張。“這些黃皮都快到跟前了才鳴警笛,太陰險了。一共來了兩個吉普,一個偏三。”
吳玉祥指著賀永誌鼻子:“操你媽,這回隻要進去把我弄重了,出來老子跟你沒完”說完飛快的跑到旁邊廁所把手裏的砍刀扔了進去。他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當然明白打架鬥毆的時候手裏有刀和無刀的區別。王剛也知道就一條路這麼近根本跑不了,慌忙往車後排座底下塞他手裏的zha藥包。
安強從沒和警察打過交道,但也在傳說中領教過黃皮是多麼的野蠻凶橫,局子裏麵在人們談論中無異於人間地獄。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一看眾人雞飛狗跳,在看看手裏的火槍,剛才的氣勢早已無影無蹤。這火槍可是安強的寶貝,日後成為杜月笙第二的偉大理想可全靠他實現呢,這玩意堅決不能丟。
安強下定決心後,大冷天硬是出了一頭木汗。他把槍往衣服下麵一捂,轉身順大門飛奔出去。
門外麵是一條土路,早上逃竄的時候發現路南的荒地中一片沒燒幹淨的玉米地裏有幾個挨著的廢棄土井。安強出了門穿過馬路順地裏向南跑,剛跑出幾十米,就聽見後麵洪亮的喊聲,“原地站住,再跑逮住皮給你剝了。”
安強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向已經在望的玉米地跑去。後麵地裏響聲一片,他根本不敢回頭看有幾個警察在追他。眼看腿已經踏住了不到小腿高的半截玉米杆,後麵忽然傳來清晰的拉槍栓的聲音,剛才喊話的警察再一次喊話“再說最後一遍,再不停住就開槍了。”
安強腿一哆嗦,腦子一片混亂。他一星期前還在初中教室裏麵上課呢,現在這種隻在電視上看過的鏡頭真實發生時,帶給他的完全沒有觀賞時的輕鬆,隻有無法抑止的恐懼和驚慌。
安強正欲停下忽然想起緊貼肚子的火槍。“不行,火槍不能丟。”頓時腦子隻剩下這一件事。腳步稍稍緩了緩就繼續加速往前跑。後麵為首的警察剛見前麵這矮個子腳步慢下,還沒鬆口氣又見他往前竄去,鼻子都快氣歪了。往前追了幾步,舉起手裏的剛剛配發的*式手槍對準天空砰的放了一槍。
安強正舉步跳過一口廢井,貼著腿把槍扔了進去。繞過第二口廢井就聽見槍響,沒跑幾步就腿軟的爬在了地上。
後麵兩個警察走到安強跟前一看是個小孩都是一楞,左邊三十來歲的警察笑著說:“還以為是什麼江洋大盜呢,原來是個小屁孩,膽子不小呀!”
右邊略微年輕些的警察上來踢了安強一腳,“起來,裝死呢?剛才跑地挺快呀!”
安強磨磨蹭蹭爬了起來,這家夥隻要一吃癟就低著頭不說話。年輕警察拿出銬子啪的一聲直接打在安強腕子上,手銬順著慣性轉了一圈,哢的一聲鎖死。安強疼的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另一隻手也接受了相同待遇。年齡大一點的的警察把手裏的槍放回槍套,押著安強往回走,“這麼小一點,不在學校好好上學,跟著那群社會渣子整天胡成什麼神呢?”
安強低著頭心慌意亂,腦子裏飛速運轉“慘了,這會非叫爸爸知道不可,爸爸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把我打死呀。”根本就沒考慮眼前即將麵臨的一場浩劫。年輕警察見安強一言不發,重重的哼了一聲,“嘴還緊的很,等會到了所裏看你娃能不能還這麼緊,有本事你就一直別說話,”
進了磚廠大門,隻見吳玉祥,餘震等人都雙手帶著銬子抱頭順牆邊蹲了一排,跟前站了四五個警察。兩個四十多歲模樣的警察站在車前,為首一個方臉的臉色黝黑,臉上神色看起來凶橫無比,正是在縣城裏麵威震一方的人物,城關派出所所長馮玉海。真正殺人不眨眼的窮凶極惡之徒不是早已潛逃在外就是在號子裏麵蹲著。能在縣城裏長久混跡的地痞惡勢力,沒有人提起馮玉海不畏懼三分。九十年代的派出所可不會給你講解什麼文明執法。在小混混大地痞眼中,派出所就是最大的惡勢力,以法律為名持終極武器手槍人多勢重所向披靡。凡是犯事被抓的倒黴蛋,進去以後無一例外會被打的遍體鱗傷,最輕也是拿銬子吊上一夜。
馮玉海對著車裏吼道:“王剛,你坐到車裏麵幹啥,還等我請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