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坐在大春兒的“五菱”小麵包車裏,廉玉衝開車的大春兒笑道:“你看人家別的白領兒,都開個什麼本田啊、大眾啊,您這倒有意思,大寫字樓上班兒的主兒,開一小麵!怎麼著?下班兒再拉點兒勞保用品,攬點兒私活兒?”

大春兒瞥了一眼廉玉,“你得得得得!歇菜吧你!還笑話我呢,好歹我這是一汽車啊!再看看你,騎個自行車兒不說,還放在寫字樓一樓大堂,讓人家前台小姐給你看著!你腦袋沒點兒事兒吧你?”

廉玉回頭望了望放在車後倉的自行車,笑著說:“怎麼啦?哥們兒我這叫環保!還鍛煉身體!你別看不起,早晚我開一Jeep‘牧馬人’給你們瞧瞧!”

大春樂了,“您先打住吧!我知道你喜歡Jeep‘牧馬人’那款車,好麼,小四十個呢!就油兒錢就能給咱們這樣兒的拖個亂七八糟!你呀,你先別牧馬人不牧馬人!您老先生先把這班兒上好吧,先把這份兒工作做好吧!真混好嘍,您就是弄一Q7啊、Q8啊什麼的的都行!”說著大春兒一轉話題,“哎,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啊,公司裏可從頭兒到員工,不少人說你忒貧了!你得改改你這毛病!”

廉玉不愛聽了,“貧?誰說我貧了?我這叫貧?”

“您這還不叫貧呐!”大春兒笑著搖搖頭,把廣播音量調小。

“那我得先給你上一課了!”廉玉打開了話匣子:“現實生活中,在人們的普遍概念中,一提起某某人貧嘴、愛說、能說,似乎總有那麼點貶意色彩在其中,就好象這人如果愛貧嘴,總和‘光說不練’、‘說的比唱的好聽’、‘盡是虛的沒實在的’等等這些不良評價連接在一處。甚至,在姑娘們擇偶、征婚時,條件也往往會看到諸如喜歡與‘不愛說話的’、‘話少的’、‘安靜的’的男士為伴……”

“對呀!”大春兒換著檔,“感情你也知道啊?”

“你聽我說完,”廉玉調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坐得舒服些,“而現在,我卻要說:錯!大錯!特錯!——我就是要給貧嘴一族平平這個‘反’!貧嘴,那是一種境界,一種狀態,一種本事,一種才能,一種自信;那是一種個人綜合素質的全麵體現。這貧,是無不知博行通,雖不敢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是腦中、口中包羅萬象,海闊天空;貧嘴,是智慧、是幽默,是交際交流的能力,是溝通的橋梁。能貧,說明一個人有的可貧,有的可說。反之,說這人他特安靜,特內向,特不愛說話——雖不敢一概而論,我還是要深深的懷疑此人是否腦中空無一物,是因為沒有的說,沒有的聊,沒有的侃才變得安靜、話少的。或者,要是反問姑娘們一句,她們心中那所謂的‘安靜得不得了、不愛說話得不得了’的‘白馬王子’,她找這麼一個真的感覺有意思嗎?天天和一個不開口的、蔫兒了吧唧、連句笑話都說不出的、兩眼不聞窗外事、也沒讀過什麼聖賢書的人在一起?我告訴你,她兩天就得煩嘍!——你這兒呱唧摔一大‘仰吧餃子’,他都不知道問一句‘摔傷沒有?’;你受了委屈傷心的時候,他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這樣的人你真覺得他有水平嗎?用咱們北京話講:三個巴掌打不出一個屁來的主兒!這就真的是女孩子們那所謂的‘帥呆了’、‘酷斃了’嗎?我還這麼說,那號不說話的人,他要麼就是心中空無一物真沒的可說,要麼,就是光走腦袋,憋什麼壞呢,那你就要小心了!……當然,我不是說貧嘴的人百分之百都那麼惹人喜歡,這分程度,貧嘴,以恰倒好處為妙,‘話癆’就不好了。要貧嘴得有水平才真的可愛。相聲行說:演員的肚兒是雜貨鋪兒。我要說:貧嘴,首先也得讓自己的肚兒成為大雜貨鋪兒才行。俗話說,肚囊兒得寬敞——這才是貧的最高境界!世道的不公、街頭的不良,是不是咱得貧貧?街坊的困難、四鄰的有求,是不是咱得說說?對父母的孝順,對家人的關愛,是不是咱得嘮嘮?美好的事物、社會的進步,是不是咱得誇誇?……哎!你說,生活中,這貧嘴它能少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