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玉走得很“風光”。

可廉玉現在很沮喪。

廉玉婉言推辭了大春兒和發小兒哥們兒們要請他喝酒吃飯並給他解憂的邀請,他想自己呆會兒,靜一靜。

他不需要誰給他解憂。

廉玉向來是給別人解憂的。

可現在,他慢慢推著自行車兒,走在歸家的路上。廉玉的腦袋裏有點兒小小的鬧騰。

雖說他是在一場真正的辦公室風暴裏充當了一個必然會犧牲的小卒子的角色,雖說這樣的角色在職場裏不知會有多少,雖說一切跟他自身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雖說廉玉沒做錯什麼且走得坦坦蕩蕩……可廉爺還是不甘心,憑什麼呀?就這麼讓人擠對走了!憑什麼呀?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告別了剛剛一個月的白領兒生涯!憑什麼呀?欺負誰不行欺負到我廉玉頭上來了……

可轉念一想,也別問憑什麼了,誰讓我廉玉天生就是個倒黴蛋兒呢!誰讓我是一‘鹹魚’呢,一條總想翻身卻翻不了身的小魚兒。

廉玉突然想起來小時候和夥伴兒們玩兒的遊戲:手心手背。一邊玩兒,大家夥兒還一邊兒喊著:“單奔兒我——倒——黴——!”

“是啊,如今,真的是單奔兒我倒黴了,我廉玉一個人的倒黴!”

想到這裏,廉玉心裏湧上一股酸楚,鼻子有點兒要不爭氣。

“噗呲——”也不知紮在什麼東西上了,自行車的一個車胎放了氣!

“不是吧?”廉玉眼兒都直了,不相信地盯著癟了下去的自行車車胎,“哎呦我的個親祖宗哎!”

接著推吧!那也沒轍呀!

剛走兩步兒,“噗呲——”,另一個車胎也癟了!

“要了親命了!怎麼了這是!”廉玉突然想到他剛剛叫了祖宗,祖宗就是親的,不必喊出來,所以祖宗告訴他,車胎還得紮一個。

廉玉鼻子不酸了,他都欲哭無淚了。

把車往街別兒上一靠,喀吧一下鎖上了。

“愛誰誰吧,明兒再說了,”廉玉想著,“我幹脆溜達溜達吧,橫是不能把鞋底子掉了吧?”

一抬頭,廉玉才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溜達出N多裏地了,與家的方向也南轅北轍,基本上現在的位置快到五環了。

車也少,人也少,天兒也黑了。

廉玉溜達著,嘴裏大聲兒念叨著:“這人要是倒黴,喝涼水兒都塞牙!這人要是倒黴,屋漏都趕上連天雨!這人要是倒黴,破鍋外加一病老婆!這人要是倒黴……”

身後突然有人答話了:“這人要是倒黴,出門兒得破財!”

廉玉一轉身兒,見兩個腦袋套著絲襪的人站在他麵前,暮色下,根本無法辨別他們的相貌。

“你們幹嗎?”廉玉早已知道他們是幹嗎的,但還是問了問。

“幹嗎?別裝傻充愣了,哥們兒,你也明白,我們也明白。識相兒就麻利兒的把身上值錢的都拿出來!”其中一個說道。

“對!你要是敢吱半個屁,你就試試!”另一個說道。

廉玉這才發現,他們手中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要說廉玉不害怕,那是瞎話。

廉玉的腿肚子開始打軟兒,手也有點兒顫,他知道遇到打劫的了。這是廉玉生平第一次遇到,卻又是在這麼個日子。

“今兒真是熱鬧到家了。”廉玉心裏暗暗想,“簡直太黑色幽默了,太荒誕了,居然倒黴事兒能接踵而至,全讓我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