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房的窗口鬧哄哄的堆滿人頭,勞累了十來個小時的礦工們都想早點交了燈,洗了澡,早點回到家裏。有那淘氣的人,見了女工自然嘴不閑著,招來女工的嗬斥,淘氣鬼越發下流,又引起陣陣哄笑。
趙偉照例落在後麵,這是他當帶班隊長後養成的習慣。燈房走廊的窗戶已是平常的高度,看得見大朵大朵的雪花兒象一群穿著芭蕾舞紗裙翩然起舞的小姑娘,輕盈地旋轉,撲向大地,趙偉的心驛動了一下,那驛動讓他特別想吸一支煙。
浴室已經烏煙瘴氣了,剛上井的人們嘴裏都叼了顆煙,一邊吸,一邊脫衣服。趙偉打開更衣箱也是先摸出了煙和打火機,點上,美美地過口煙癮,然後往下扒衣服。衣服扒完了,一顆煙三口兩口的也剛好吸完,他又掏出一顆煙,用上一顆煙煙頭續上火,拿著毛巾肥皂,拖拉拖拉地進入浴池中。
礦上的男職工浴室是24小時開放的,工人隨時上井,隨時能洗上熱水澡。以前是兩個池子,俗稱“堂子”,現在增加了一個淋浴室,大部分工人還是喜歡先泡堂子,然後到淋浴室打肥皂衝洗,幹幹淨淨去見老婆孩子。
趙偉像其他的礦工一樣,先自覺地在有些渾濁的池子裏泡上半天,等粘在臉上、手上的煤泥泡軟了,打了一遍大運河的肥皂洗過了,再到另一個幹淨些的堂子裏泡起來。堂子裏水汽彌漫,他閉上眼睛,享受水的溫暖和浮力帶來的舒適。
洗完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人覺得輕鬆了多了,也疲憊多了,困意劈頭蓋臉地襲來,心想,******,等我當了礦長就在這裏弄幾張按摩床,讓弟兄們好好舒服舒服。轉而又嘲笑自己一下,又點上一根煙,拖拉著工作服來到洗衣房的窗口。
在窗口收衣服的女工眼尖,一眼就看見了趙偉,忙衝著裏麵“陳姐陳姐”地一陣亂喊,趙偉聽到了,知道是大姨姐愛雲的班,心知這幫子女工不狠狠地調侃一番是不會放他過去的,就把衣服往窗口一搭,先笑眯眯地和那女工打了招呼,專心地抽煙,等著愛雲出現。
剛洗完衣服正在往烘衣架上晾衣服的愛雲聽到喊聲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忙丟下手裏的活兒跑出來,腳上套著長筒雨靴,袖子捋到胳膊肘上,支紮著雙手衝著窗口高聲喊:“嚎什麼嚎?失火了還是發大水了?”
窗口的人笑得前仰後合:“沒失火也沒發大水,就是讓你這個大肥皂來給妹夫洗衣服來!”
話音未了,愛雲的後麵伸出幾個頂著大花小卷的腦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