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的煤礦生產基地一樣,除了礦務局的局機關設置在市裏,輔助單位設置在城市的邊緣一樣,大屯礦區的煤礦也都建在鄉野,在微山湖畔。說白了,就是一個個大村莊,一個個大院子,人們的生活極其簡單,除了三班倒,家家戶戶過著日落而息日出而起的簡單生活。也正因為煤礦介於城市與鄉鎮之間,戶籍屬於城鎮,生活習俗上還保持著更多的鄉鎮的生活習慣,比如打牌。
打牌堪稱煤礦休閑的一個主要方式,在沒有家用電器的年代裏,隻要不下雨不下雪,樓房屋山頭的蔭涼地就有幾個牌場。假如人湊手,四個人圍成一個圈兒,墊塊磚頭當凳子,或者脫了鞋朝屁股底下一塞,就開場了。遇到棋逢對手,每個人的身邊還要蹲著個看牌的,後麵還要圍著一圈站著看牌的。打牌的人在中間如臨大敵,看牌的人在外邊指手畫腳,煞是熱鬧。夏天天熱,屋子裏像蒸籠一般,有些牌場一天可以換幾撥人,甚至可以持續24個小時不斷人。白天,退了休的老頭兒是牌場的主力。吃過晌午飯老頭兒們要打個盹兒,牌場主力是沒有家室拖累的小青年的天下。四點鍾以後就是青壯年的天下了。有些牌迷,上早班時,下了班不進家門,先進牌場,一直打到半夜;還有的牌迷,上中班前先到牌場坐一會兒,摸幾把牌,下了中班趕上牌場未散再繼續鬥幾把,直打的左鄰右舍提意見,扯著嗓子吆喝,恨得家屬們咬著牙罵“見了牌比見了老子娘還親呢!”不知道因此生發出多少故事來。
這種戶外的打牌並沒有什麼刺激,就是打發時間,圖個樂。贏的人哈哈一笑,輸的人貼紙條兒做為懲罰。其實,貼紙條子也是有講究的,輸一次兩次的人貼臉貼鼻子,牌臭的人會貼滿臉頰鼻子和額頭,小醜一般,引得圍觀的人哈哈大笑。笑聲吸引路過的人伸頭看一眼,笑一笑,好幾天就有了閑談的資料。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他們用紙條兒也很簡單,把煙盒撕開,撕成一條兒一條的,拿舌頭一舔,順手貼在臉頰上鼻子上額頭上,花花綠綠的,跟小醜一樣。那年頭大前門是最好的煙,除了過年過節供應,平時想吸也買不到。哪天要是誰貼的是大前門,自己都很牛氣地對老婆孩子說,今天貼了一臉的大前門。
還有一種懲罰辦法叫頂鞋底。很長一段時間,礦工們的鞋都是自家老娘、老婆、姐妹用麻繩做的布底鞋,條件好些的也有用塑料底或者廢舊的皮帶機底做的布鞋,穿一雙解放鞋那是很時髦。八十年代後,物質豐富了,塑料底便宜又省事,納鞋底做布鞋,隻有老夫老妻的,才用那樣的心。皮鞋也漸漸成為年輕人的喜愛,但打牌的時候絕對不穿。因為打輸了牌是要頂鞋底的,布鞋塑料底的鞋都輕巧,皮鞋頂在自己的頭頂上太重了。
還有一些年輕人血氣方剛總是不甘寂寞,想盡辦法刺激一下,他們會頂磚,頂礦裏基建用的紅磚青磚。這頂轉可是個技術活兒,一邊摸牌打牌,一邊要梗著脖子尋找平衡,不讓頭上的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