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紅衣女孩(1 / 2)

女人說:有了刺激不就成了賭了麼?本來就喝酒抽煙,再加上賭,你可不就五毒俱全了?你一個月掙幾個子兒?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

男人被逼不過,又要麵子,就梗著脖子或吵架,或打架,或鬧離婚鬧到工會女工部,隔三差五就會傳出一些故事來,豐富了礦區簡單無聊的生活。

八十年代後期,有了獎金,收入高了,日子好過了,男人們手裏有了活泛錢,很多家屬體諒男人在井下的也不容易,說道隻要你不動工資,不影響家裏的正常生活,愛玩就玩吧,隻要不輸得褲子被人脫了,別整得傾家蕩產。更有通情達理的女人就允許男人在自己家玩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兒,和熟悉的幾個朋友玩兒,省得結交了壞人學壞了。

徐根發是上海知青,家中兄弟姐妹眾多,他是中間的那一個。不知道是營養不良,還是遺傳,人長得又黑又瘦又矮又滿臉如車道溝子般的皺紋,整個人就像秋天落秧的茄子,小小巴巴的。徐根發不喝酒,不抽煙,不誑語,也不跟著知青打群架,從離開上海那天起就知道上海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也不存在著回城的妄想,早早地與秀玲結了婚。秀玲小名叫三妮,也是礦工子女。上麵有兩個姐姐下麵有兩個弟弟,沒有工作,嫁給徐根發就圖他家不在這裏,人老實。小兩口隻求平安,關起門來過自己一日三餐的小日子。徐根發沒有其他的愛好,就喜歡摸個麻將,秀玲就屬於那種通情達理的人,於是他們的家就是一個場,手癢的時候就會喊幾個對脾氣的人來摸上幾把。

正是暮色四合時分,小動物們冬眠的冬眠,不冬眠的也和人一樣,躲在溫暖的窩裏不出來了。路上靜極了,沒有行人,也沒有飛鳥,隻有漫天的雪花飄啊灑的,空氣凜冽而純淨,吸一口,仿佛腸胃被洗了一下似的。趙偉一下又一下地深呼吸著,耳邊隻有自己踏雪的吱吱聲和雪花咂地的簌簌聲,突然想起“天籟”這個詞,這雪落大地的聲音就是吧?放眼遠村近舍、高樹低草,都被雪花兒用潔白的衣裳銀裝素裹著,千姿百態地勾畫出一個純潔的世界,趙偉走著走著,漸漸地忘記了那種忐忑不安,心曠神怡起來,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

突然,漫天雪霧中有一個小小的紅點在跳動,狐狸?趙偉好奇地想,不由地加快了腳步。漸漸的,他看清那是一個穿著紅色滑雪衫的人影。

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大雪天跑到這兒幹什麼?

好奇心令他放慢了腳步,悄悄地躲到一棵大柳樹後麵藏了起來。

那棵大柳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有兩人合抱粗,樹幹上有一個結,孕婦的肚子一樣突兀出來,趙偉把自己隱藏在那個結後麵,探頭悄悄地打量著雪地上的那個小姑娘。

那是一大片麥地,大雪淹沒了綠色的麥苗,把它變成一個平坦的大舞台。雪花兒輕盈地飄著,那個小女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低著頭,在潔白無痕的雪地上跳著、蹦著、踩著,頭上小紅帽上的兩個紅紅的小絨球也隨著女孩腳步的跳動而跳躍著,象兩個小精靈,嬉戲著,追逐著,沒有一刻消停。女孩的腳好靈巧啊,踏過之後,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小巧的腳印。趙偉看得又好笑又驚奇又心癢,暗想,這是誰家的女孩啊,這麼會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