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夏國生的煤場搬到了依山傍水的宏達村路旁,宏達村風景秀美,村子背靠著一座大青山,常常人們忙碌忘記了這頭頂的翠盈盈的好風光,麵前是進城的大路,這裏去錫市張市白旗都是四通八達,甚至這裏還有一條進城的環形快速線,再往外圍有一段高速公路經過這裏。村子裏的人還有一些水澆地在村子西邊,夏國生的新煤場在村子的東邊,麵麵臨著大路,可以迎來送往。
拉煤的趙鎮的師傅又跟著來了,反正他們是跑車賣煤,煤場的地點在南邊的新明村還是現在的北邊宏達村都沒什麼差別。再說,人在一個地方幹習慣了都有了感情,各個煤場亂跑的話容易到哪裏都不招待見。他們統一又住進了那一排大房子裏,那一排大房子分別有三間,兩間宿舍其中有一個宿舍是套間,裏麵還多了一個屋子,二子叔叔和姨姨這次也來了,他們夫妻倆就又住進了套間裏麵的這個單間,浩澤繼續開鏟車,他搶占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擺了一張床,每天這裏都照進來滿滿的陽光。這一間屋子裏還有別人住,有一對趙鎮的夫妻因為來得晚了,沒有了單間,隻能擠在這間屋子裏的雙人床上,說是雙人床,其實都很簡易,一個木頭製的床。從門口一進來是一個大堂,這裏正對麵齊齊整整地擺了好幾張單人床,這次又多了好幾個大爺住,有時夏憶就問:“大爺,都這麼大歲數了,還像年輕人一樣拚啊?為什麼不在家裏享清福?”
“唉,受苦的命唄!還想多賺幾個錢嘞,我這人在家裏呆不住。”每當這時,夏憶就覺得心疼老大爺。老大爺像金庸筆下的老頑童一樣,鶴發童顏,有一個少年的心,他常常和這裏的年輕人拉話,開玩笑什麼的,和藹可親,也是皮膚黑黝黝的,不知是本色還是被煤染就的。
這裏的拉煤人常年在外麵跑車賣煤,誰也不知道他們耗費著怎樣的口舌,經受著怎樣的風吹雨打跑多少裏路才能有一個買主,還要經受著人們看他們全身和臉上都黑乎乎的那異樣的眼神,甚至有時候夏憶走過去也盡量離這些叔叔們遠一點,怕身上蹭到黑,夏憶倒不是因為瞧不上他們,隻是任何一個愛幹淨的人也不願意身上蹭黑還得回去費勁巴拉洗衣服,為此,每當夏憶經過時都要再對他們報以微笑。對它們拉煤的人來說,他們拉的那不僅僅是一塊塊黑黑的煤炭,更是他們眼中能帶來價值的充滿了感情的黑金子!
時令已過仲夏,安昌又像往常一樣來了一波“趕交流”的人,當地有一種趕集叫“趕交流”。這是當地人的土叫法,其實就是趕集的一種,沒到這個時令就會從外地來一撥人,擺地攤的、賣小吃的、耍雜耍的、開遊樂場的擺滿了整條街,像夜市。夏星探家回來了一趟,於是,夏星、夏憶還有浩澤就一起去了交流會。他們吃了烤串,看了各種手工製作的小物件兒,還坐了海盜船,把一年的壞運氣全都一瀉而光。他們覺得交流會的燒烤其實很不衛生,於是決定在家裏燒烤一頓!浩澤擺起了架子,又在外麵買了食材,由楊雨鳳早早地穿好了串兒,不一會兒,一把一把麻辣鮮香的串串就饞煞了人的眼。夏國生和楊雨鳳與所有的拉煤師傅們坐在一起吃串喝啤酒高談著世事變遷。
煤場還是和以前一樣,有的廠子買了麵煤,就不給錢了,除了拉煤人,幾乎都不恩那個按時把煤款付清,常常急的夏國生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向拉煤人抱怨,拉煤人也沒有辦法。
有的說:“你去他們家裏堵,我就不信他們不回家!”
還有的說“都是個這,別人家煤場也一樣。”其實,他們又清楚誰家的煤場呢?大家都是一樣的受苦人,別個人都不怕得罪的人,生物鏈上最弱的人。
夏星又回部隊了,繼續他的從軍生涯,再有兩年他也將退伍了。浩澤也快要走了。時令慢慢推移,秋天也快過去了,天氣一天一天蕭瑟起來,大房子裏的鋪蓋一卷一卷的少了起來,直到最後一抹刺眼的陽光射進來,最後一卷鋪蓋也被主人卷走了,孤單的陽光直射著屋子,能看清每一粒塵土,光禿禿的床板露了出來,下麵摞的磚頭也孤獨地支撐著。“又都走了……”夏憶自己低聲嘟噥著。夏憶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人多在一起就開心,如今,每到冬天就是這般景象,難免令人惆悵失落,為這光禿禿的床板,也為那充滿了激情又具備幽默感的拉煤人。
現在,暫且讓我們來看一看安昌的夜晚。當然,安昌的夜也像一個熟睡中的嬰兒,夏憶時常在昏黃的路燈下佇立凝望,看著全城點點星光,想想過去,想想眼下,這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浪漫,然後再很有力量很有希望地走下去。安昌的街邊燈總是那麼昏黃啊!照的全城一片暗色調。但總體,夏憶還是很喜歡安昌的夜景的,可以一個人思索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