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實在太突然了。”丁梁柱靠在牆邊這樣想,窗外的月光已經為他綻放了美麗,但這份美在一個將要自由的人眼中卻變得一文不值。若是現在有一雙明亮又寂寞的眼睛在角落偷偷看著他,想必丁梁柱一定會知道怎樣做。隻可惜這雙眼的主人已經離去,他們之間隔著一麵很厚的牆,牆的這邊一成不變,那邊則冰冷又無助,想來想去,也不過是一麵牆隔著兩個牢房而已。
所謂人生,不該是將往事重來一次,經過這些年,他再也不能用做了一場很長的夢來安慰自己,已經自由了的丁梁柱這樣想。若是這樣,他再也不能對著窗外的月光一廂情願,這樣他就失去了在特監病房賴以生存的根本。但從此,他再不是一個被假象所操控的傀儡,他的感情開始變得真實,他的欲望也開始變得衝動又不理智,以至於他從為想過的未來也開始變的明亮而又清晰。他看著手中那條線,凝視著橫在中間看起來像是磨難的凹痕,慢慢覺得它看起來並不十分的深,到最後他甚至覺得這條線和他的人生是連在一起的,既像在角落又像在討好,誰知道呢。
這時,想必丁梁柱已經決定要幫冷漠少女,原因他暫時想不出來,這讓他的決定看起來像是在賭博,掃興的是他已經輸光了所有能輸的東西。
“不過沒關係。”丁梁柱抬起頭,熟練的安慰起自己。他安慰自己說“隻為每當看著窗外的月光,不會因愧疚而感到難過。”
絕妙的借口讓丁梁柱下定了決心,月亮聽到他的心聲後調皮的眨了下眼睛,若不是屋內傳來的摩擦聲,忘乎所以的丁梁柱定會認為那是月光在他崇高的人格麵前而感到羞愧了。
摩擦聲來自女病房,丁梁柱下意識緊張了起來,隨後他想到可能會是好丫頭,微微鬆了口氣。他看著女病房與大廳的拐角,期待著好丫頭在這個美好的夜晚來一個錦上添花,然後他抱著她,給她講最後一個故事。但他的故事還未想好,出現的卻是另一個人,在那人之後,還跟著長臉婦女,這兩人都很有故事。
摩擦聲是腳步,那人自然是花甲老太。丁梁柱屏住呼吸,將想到一半的故事咽回肚裏,他看著走的很慢的花甲老太,覺得她的步伐緩慢又堅決,隻是不知終點是哪裏。“終點是死亡”丁梁柱這樣想。作為一個即將自由的人再去看花甲老太的確會有這樣的感懷,回想起丁梁柱初來乍到的日子,這段經曆或許會成為他今後所遭遇每一個挫折後第一件被記起的事。到那時丁梁柱會將這一場夢記在心裏,偶爾難過或開心時,翻出來想一想。
夢是這樣,在一個滿載月光的深夜,即將自由了的丁梁柱看著夢中的花甲老太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在夢中,窗外的月光打在那個走都走不穩的老人身上,讓她看起來有了一些生氣,老人朝看著她的丁梁柱擺了擺手,又向身後的長臉婦女招了招手,一臉的笑意。那種笑容丁梁柱曾在哪裏見過,不過在夢中,總有些事是記不起來的。就在丁梁柱努力的回想在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時,花甲老太笑的更加燦爛,如同初見周剛強時表麵羞澀心裏卻樂開了花一樣,隻是現在她已無所畏懼,在持續了幾十年的愛麵前,羞澀又算得了什麼?於是在夢中,在丁梁柱自由前最後一夜,花甲老太去見了那個讓人魂牽夢繞的人。而在她之後的長臉婦女顯然是要步她的後塵,這時丁梁柱已經從夢中醒了過來,他想做點什麼,長臉婦女卻向他揮了揮手,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已有過一生,請他不要來打擾。
在丁梁柱夢醒後,窗外的月光依舊燦爛、病房內的故事依舊動人,隻是每一個故事都將有結局、每個人都必須要給自己的人生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