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再言語,微笑地受了左裳的感謝。白衣灼灼,眉眼彎彎,卻讓人感不到他的溫暖。眼底滿是疏離,左裳抬眼望向他,若不是男子翹起的嘴角,她單從這眼神,是絲毫讀不出男子發自內心的愉悅感的。眼眸黑的深沉,吞沒了一切情緒,外人看來,便是不悲不喜,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樣。
“王妃若感覺身體大好,”男子微微一笑,一雙漆黑的眼眸在大帳中閃閃發亮 “外麵春光正好,可別辜負了春光。 ”男子雖坐在輪椅上,但一舉手,一投足間透露出的風流瀟灑,行雲流水般,優雅大方。配上那副精致的容顏,讓人根本注意不到他身體的殘疾,隻以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處世。
“正是,怎能辜負如此美好妍麗的春光。”左裳有些驚喜,本以為他會說讓自己多多保養,呆在大帳中好好養疾。或者也是讓她出去視察看看他易公子藥房的神奇,帶著些許炫耀的神情。卻沒想到張口便是莫負春光,讓人覺得風雅有趣,實在是難以拒絕這別致的理由。
“那便出去透透氣吧。”男子輕輕頷首,身後的女子立刻不緊不慢的推著輪椅走動起來。“這帳子中實在悶的慌,塞外的格桑花開的正好,王妃可以去賞賞,”男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更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這聲音辨識度極高。“雖比不得京城的禦花園,但也別有一番味道。”
左裳跟著男子,不知不覺中,就完全順著男子之意了,不過左裳絲毫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素素也隻是為左裳批了一件大氅,垂手跟著。墨雁也悄然跟上,一行人向塞外的格桑花盛開的一個小山坡走去。一路無話,小山坡很快就到了。
那也許並不能稱之為山坡,說是一個土坡還可以稱的上。從漠北廣袤的大地上突起一個緩緩的土坡,上麵果然,五顏六色,爭奇鬥豔般的開滿了格桑花。陽光也紳士明媚,明晃晃的掃過人的眼皮,略微晃眼。隻讓人覺得到處都是明晃晃的景致,人的眼睛好似看不過來似的。
微風拂過,揚起左裳隨意束起的長發,不禁讓人舒服地閉著眼,鳥鳴陣陣更是清脆悅耳。左裳覺得幾日來身子的燥熱鬱悶都被這涼爽的春風帶走了,隻覺得一身舒爽,整顆心都愉快的快要蕩起來。“真是不錯的地方,”左裳回頭,對易公子莞爾一笑,刹時間比那盛開的格桑花還要嬌豔奪目幾分。
易念水有片刻的愣神,但他城府極深,心理再驚豔,到了麵上卻是淡淡的,看不出神色的轉變。“也是我無聊,真真帶我閑逛,無意發現的,特帶王妃你來的。”
真真,便是那個沉默的冰麵美人了。
左裳也知道她在磨藥方麵超人的技藝,對這高深莫測的姑娘不敢小看,一向是作為座上賓來對待的。說話間都十分客氣,吃穿用度,都是按軍隊上最高待遇女眷一樣,和左裳絲毫不差的。雖然這姑娘冷冰冰的,很少說話,但做事實在是靠譜,磨藥的確是極好的。
“裳兒——”舒安庭遠遠看到左裳的背影,披著大氅的身子更顯單薄瘦弱。舒安庭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左裳身後,左裳絲毫沒有注意到舒安庭的到來。舒安庭無奈笑笑,先向坐著的易公子一拱手,“易兄。 ”舒安庭明朗的聲音傳到左裳耳畔,“易兄好有閑情逸致。”
左裳正饒有興趣的,看著一朵僅有三個花瓣,卻開的異常熱烈的花。嫩白色的花瓣,柔軟的芳香。左裳本想將它折來,泡在水裏日日看著,手伸到細弱的花枝處,卻生生收回了手。終究是不舍。古人說什麼花須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左裳卻是不認同的。
一朵花,從萌芽到拔高,從含苞到怒放,也是不容易的。左裳這一世,是從閻王殿僥幸得到一條命,使得她對萬物的生命都十分尊重。存在即合理,無論是如今的自己,還是這朵三個花瓣卻異常美麗的花兒。左裳隻是走到花枝近處,彎腰輕嗅,用鼻子感受下這難得地美好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