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開口說道,聲若煙縷,綿長而不斷覺,仿若絲柔般娓娓道來:“陛下,恕臣冒昧,小女本為女子,為女子與小兒難養,本不應立於朝堂之上,能見君麵已屬榮幸,別無所求。”
左裳稍稍抬起頭,說:“父皇恩澤,護佑父夫,是以集日月之精華,祖宗之遠德終於二人,餘音縈繞蔭及小女子,帝之任人為賢,言比駟馬,乃江山百姓之幸,小女子稍柬薄力,實無大功,皆份內之事矣。”
高高在上的帝王冷漠的臉上有幾分鬆動,他聲音淡漠又低沉,在空蕩的大殿上傳出微的回響。
“你有心了。作為王妃,你做的很好。”
左裳眼底劃過幾分複雜的光,語氣卻是十分恭敬。她俯首,幾乎要貼到冰涼的地上,“父皇謬讚,兒媳隻是盡了本分,當不得父皇如此褒獎。”
“哦?”那個坐在龍椅上的老人眼底精光四射,有著毫不遮掩的戾氣,直直逼向跪伏在大殿中央的左裳。“你覺得朕,是謬讚?”
或許是這視線太具有壓迫力,左裳的額畔竟滲出些許汗漬,“兒媳不敢質疑父皇的話語。”
“不敢。”高座上的帝王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在大殿上氣氛僵硬至冰點的時刻,陡然笑出聲來。
“嗬,你倒是有幾分精明。”
壓力驀地一鬆,左裳幾乎要癱倒在地。
“無事了。”他閑散的扯扯袖口,語氣悠然,“你們回府去吧。”
“是。”舒安庭低頭,“兒臣告退。”
出了大殿,左裳才慢慢的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舒安庭側頭看她。“走吧。”
“好。”
左裳得了賞賜,回府時的派頭比進宮時還大些。後麵不僅有王府的衛兵將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還有不少宮中的太監嬤嬤,擔著沉甸甸的箱子,耀武揚威地走在京城街頭。
領頭的太監總管,說話總像個捏著嗓子的女人般,鼻孔朝著天,連見到舒安庭時,都是有些敷衍的行禮問安。
京城的驕陽似個圓滾滾的火球般掛在天上,許久不回來的京城,終於也有了春意盎然之感。金色的陽光灑在浩浩蕩蕩的左裳一行人身上,將士們的盔甲閃著波光粼粼的寒光,嬤嬤丫鬟頭頂的翠佃也亮晶晶的。
這天氣都有些悶熱了,左裳拉開鏈子去,想透透氣。
熟悉的身影卻沒有出現,左裳有些悵然若失。舒安庭方才在大殿上,自己與他同整齊恭謹的跪倒在禦前時,舒安庭都未給自己一個眼神。
走出金鑾殿時,舒安庭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硬是拉著自己的手,直兩人的手心都浸滿汗水也不放開。
左裳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忽然就覺得,舒安庭離自己遠了。以前舒安庭仿若一條河,一汪清泉,是自己伸手就可觸摸到的冰涼舒爽。
可今天的舒安庭,卻忽然叫人琢磨不透了,“或許是他累了吧。”左裳想,卻忘了一路旅途乏困,舒安庭一直堅持與自己的馬車不超過十不遠的。
浩浩湯湯的,一行人回了府。這許久不見的商王府的牌子,還是金光閃閃,讓人很難不注意的。
左裳準備下轎,那隻自己熟悉的骨節分明的手卻沒有伸進來,更沒有舒安庭溫柔的關切,“裳兒,回家了。”左裳坐了片刻,自己輕巧地一跳,從馬車上下來了。
素素一直在隨行的丫鬟婆子隊伍中,見左裳下來,忙走到前來,“小姐,可還受的住?”也難怪素素擔心,自從病愈後,左裳臉色就一直不見紅潤,蒼白無力,小臉似乎清減了不少。
素素就怕左裳不習慣這顛簸的馬車,在車中備好了厚厚的毯子,又給馬車牆壁蓋上厚實的氈子減震,可現在的左裳被悶的小臉通紅,再看不出虛弱。
素素滿意的笑了,將左裳拉著上下打量,確定自己的小姐從金鑾殿走了一圈後,隻得了賞賜而沒落罪受,小聲說到,“小姐,我聽下人嚼舌根,說…”
素素話到嘴邊,卻說不下去了。急的滿臉通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