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瑤想應該不會有人來為她揭下她的新娘紅蓋頭了,她伸出雙手慢慢地掀起紅蓋頭,轉動著黑夜裏更加閃耀的眼眸借著滿屋通透的蠟燭光觀察屋內情況。
她所在的這間房中規中矩,不算很大,在她的右手邊靠窗的是梳妝桌和洗漱架,梳妝桌上擺著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當然她嫁的是堂堂大戶劉氏,這些個配置肯定不比尋常人家少;左邊靠窗是一個大大的茶座,搬走茶座上的小桌子就是差不多可以躺下一人的小床,他的夫君正在那裏埋首整理著棉被,看樣子今晚乃至以後,那裏將是她夫君的睡處了。
她仔細瞧了瞧他的背影,他個子很高,身形略顯纖瘦單薄,聽他剛剛的說話聲,不急不緩,不驕不躁,聲調平和;想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王曉瑤隻覺得好聽,想必本尊也長得不會醜,對她也算彬彬有禮,比此前想象中夫君的樣子好太多太多,這些天她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別的先不想,首先這位夫君至少可以肯定他不會是個大老粗。
床與茶座之間靠牆的是兩個大櫃子,想必裏麵是些換洗的衣物和私人用品;外間房比內間更大,通往外間房的門口擺放著一麵四扇屏風,屏風上畫的是四季景色,應景用不同顏色描繪著每個季節的特有顏色。第一眼王曉瑤就喜歡上這麵屏風,看著它們仿佛都能呼吸到景中清晰而香甜的空氣般。屏風擋住了外間的裝飾,隻大概看得到外間空間很大,按理應該是會客廳及簡易小書房了。
打量一番後,他的夫君背對著他解開束腰帶,準備寬衣睡下,看來這是不打算再與她有任何交流了。想了想,王曉瑤起身朝梳妝台走去,首先得先把頭上這一堆明晃晃金燦燦的東西卸下來再說吧。
她坐在台前,一件一件將頭上的配飾緩慢取下,身後劉家二少爺劉祈安已然翻身躺在小床上,其實從一開始他也暗中留意著新娘的動靜,對王曉瑤的不吵不鬧甚至對自己剛剛說的無理要求沒有任何的質疑已令他非常意外,心道這無法預料的情況是好是壞?如果她一直這樣順著自己倒也可以保大家都和和氣氣。
思慮此二少爺緩緩轉頭望向王曉瑤方向,這才仔細打量了下他的新娘——她的身影在夜色柔光下顯得更是嬌小,隻見新娘坐在梳妝台前正認真的、帶著明顯的小心翼翼,慢慢將頭上的發叉摘下輕輕的放在桌上珠寶盒子裏。夜已深,房間裏已經很靜,可看著眼前的女子他隻覺得世界更安靜了,安靜得好像可以聽見她略帶慌張的呼吸和小心翼翼放下首飾時的金屬摩擦聲;想著要不要起身上前幫幫她,畢竟不管他喜不喜歡,這都是他劉祈安的新娘他的妻子,不管他願不願意,畢竟在他活著的時候,兩人還得朝夕相對,畢竟自己時日已不多,眼前這姑娘在自己死後的日子縱然衣食無憂但也無法像常人那樣享齊人之福,愧疚的情緒讓劉祈安坐起身子,起身來到王曉瑤背後。
王曉瑤本就注視著鏡子裏自己的發飾,突然鏡子裏慢慢照進一個人影,驚嚇之餘隻是微聳了身子,意外不理不睬的夫君怎麼起身來到她身後了?帶著疑問和驚慌,她迅速起身轉過頭,視線正好迎上前來的劉祈安。
靜…
微鄒的眉頭下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裏藏著兩顆如黑珍珠般閃耀的瞳孔,因害怕而微張的小嘴,小臉白嫩得好像可以掐出水,王曉瑤的雙手因突然的驚嚇不自覺握著拳頭縮在胸前。劉祈安望著眼前美麗驚豔的女子心跳漏了一拍,不過立即認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收斂心神……心道糟糕!
感受到劉祈安從初見自己的驚豔到低頭急忙收住自己情緒,王曉瑤不自覺臉紅了。王曉瑤曾在書裏曾讀到過這樣一句話:“有公子世無雙,美人如玉”,當時她想不明白是怎樣的人能擔得起如此美麗的詞彙?近日見到的這人,不正是應了那句話?興許是神經太過緊張,王曉瑤不自覺吞咽了一下,正猶豫著是否該開口問下眼前這人為何意時,他說話了。
二少爺劉祈安緊皺眉頭凝視著王曉瑤,一字一句的說:“早知道是你,我斷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聽聞此,王曉瑤隻覺暈眩,自己給自己做了那麼多思想工作,下定決心讓自己安心嫁人相夫教子,想過可能會被嫌棄但沒想過會被如此的嫌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低下眼瞼望著門外的屏風,呼吸漸漸沉重,不敢想象未來。
看著眼前人從驚慌不安轉為深深的失落,劉祈安心中徒升一股陌生的情愫,不禁想走上前去靠王曉瑤近一點,想再仔細瞧瞧她。這……這是大潘打聽到的那個女子?哼,好得很啊,大潘!
“抱歉,是我迷糊了,別在意,你早些睡吧。”劉祈安不自覺伸出右手撫上額頭,轉身朝窗邊小床走去。心裏百味雜陳,又仿佛學著剛剛留意到的王曉瑤那樣偷偷的鬆了口氣,連步伐好像都變得輕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