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陣遇五強(1 / 3)

山是黑的,嶙峋嗟崎的石頭是黑的,連石隙岩縫裏生長出來的花草也是黑的,黑得冷森,黑得酷厲,黑得不帶一丁點兒“活”的氣息。

這座山不太高,卻整天密雲不見天日,邪得令人心裏起雞皮疙瘩。漫山遍野生長著黑鐵色的巨鬆,應該是鬆樹吧?除了顏色,它們跟外頭的青鬆毫無差別。但每一顆鬆樹都是那麼的巨大,最矮的也有六七丈高,並且鬆枝龍虯,伸展盤繞,沒有青鬆給人的蒼勁有力之美感,而隻有群蛇亂舞的猙獰。

這裏的天永遠陰沉而翳重,雲很低,很濃,濃得似一團團的黑墨,也像一團團的壓在人們的心上。即便現在正是盛夏,烈陽如火。

一蓬血淬然噴起幹一塊黑色的山石之後,又被風吹得散濺了一地,吐血者是一個身材矮瘦卻精悍之人,但此時的他卻像喝多了酒樣,歪歪斜斜的踉蹌著,在岩石上打了兩個轉子,重重的跌到下去。

他的天靈蓋已經爛碎,粘白的腦漿與鮮紅的血液混攪在一起,宛如一枚爛透了的紅柿子。

“呼”的一聲,另一條身影淩空拋起,頭前腳後,似是一支從滿月強弓上射出的怒矢,整個撞在另一塊山石上,又被反震之力彈回,再碰到下麵的黑岩,清脆的骨胳碎裂聲傳出老遠。鮮血在冷漠的山石表麵抹下了一團赤紅色的血漬圈圈,然後赤紅色又很快變為紫紅色點點血斑,因為山上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風尖銳的呼嘯,山頂的巨鬆虯枝擺舞得更凶猛,更猙獰了,但是,這黑色石山周遭的氣氛卻如此寂靜,死樣的寂靜。

越過眼前這幾塊猙獰的山石,七個穿著黑色長衫,容貌陰鷲冷酷的中年人,站成了一個半圓,六雙半眸子裏的光芒閃射如電,卻彙聚成為一個焦點,如野獸麵對著他們的獲取物—

—一個穿著灰色麻衣身材魁梧的赳赳大漢。

這人站在半圓的最中央,灰色麻衣敞亮著古銅顏色般的胸膛,一雙眼睛滿是對對手的藐視和不屑。

在這個大漢的身後,站著一個淡黃色長袍這人。這是一個形象完全迥異大漢的人。鼻子挺直端正,嘴唇厚薄適度,紅的嬌潤,他的衣衫色調黃得是如此安詳,如此寧靜,那鵝黃的色彩隱隱流露著一種屬於世家大族的華貴和高雅,襯著那潔白細膩的肌膚,那有意無意間的鄙視之態,十足是一位官宦豪門的公子哥。

他們九個人,就如此靜靜的互相凝視,暫時,沒有任何動作,好像方才死去的兩個人與他們毫無關聯一般,仿佛那是發生在另外一個遙遠地方的一件遙遠的事情一樣。

緩慢地,站在最左邊的一個黑衣人開始略略移動了一點,那俊俏的的黃衫客淡雅的笑笑,修長的雙手虛虛交疊於胸前,腳下不丁不八的站著。黑衣人似乎有顧忌,粗厲的麵孔緊繃著,鼻尖上汗珠盈盈。

右首的另一個黑衣人,憤怒的睜著他隻剩下一隻的左目,重重的“哼”了一聲,於是,左邊的黑衣人猛一咬牙,像一抹閃電,淬然撲上,掌影如刃鋒漫天,飄忽卻又淩厲的攻向那位黃衫客!

隨著他的動作,其他六個黑衣人同時掠進,刹時銳風激蕩,掌勁如潮,黑色的身影晃飛似鴻舞長空。

隻是瞬息,那人們僅僅眨眨眼皮子的時間,一條人影宛如失去了他身體的重量,一塊石頭似的被猛然拋起,如方才那兩個先登極樂的夥伴一樣,毫無掙紮之力的被摔飛到參差不齊犬齒交錯的山石間——

“噗”的悶響和刺耳的聲音傳來,眼前,又已恢複到了原來的對峙局麵,大漢與黃衫客在中間,黑衣人圍成一個半圓,不過,現在隻剩下六個人了。

黃衫客年輕而俊俏的麵孔上沒有一絲毫表情,淡淡的,非常平靜。平靜得如一泓深逢的潭水,那神態,似是整個天地毀滅在他眼前也不會引起他的慌亂似的。

大漢則像是一名戰將一樣,渾身繼續散發著激昂的戰意。

雙方一直在沉默,很顯然彼此間都對對方的身份了如指掌,不需要再度廢話。又突然間人影飛閃遊動,於是,再有一條身軀被強力震起,刹時後局麵再度恢複到原先的形勢,而自然的,黑衣人這一方麵已減少成了五個人。

這些黑衣人的為首者,就是那少了一隻眼睛的中年漢子,他的麵孔瘦削露骨,眉毛稀疏,一發狠便現出嘴裏的兩枚虎牙,在如此的環境裏卻有一種狼人的嗜血。這時,他睜著那隻獨目,眼白上血絲滿布,他的剩餘的四個同伴,也個個麵孔肌肉緊繃,額角淌汗,神色中,流露出相當的惶急與不安。

獨目向他的同伴巡掃了過去,假如照方才的方式推演,現在,應該是那位倒數第一個,有著一大把絡腮胡子的黑衣大漢動手,但是……

現在那大漢正咬著嘴唇,粗大的喉結在不停的上下顫動,目光裏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慌亂。不錯,當一個人明知道他的生命就要毀在眼前時,不論他這條命是善良還是最惡,他都會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