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泉的故事
歲月鉤沉
作者:王晨
在懸崖峭壁間,在崎嶇的山路上,在烈日下,在風雪中,常年出現一連指戰員們的身影,他們的目光堅定而有力,每一塊熟悉的界碑,都讓他們熱血沸騰。
新疆奇台縣北塔山有很多泉,耳熟能詳的有野馬泉、七個泉、紅柳泉、紅沙泉、苦水泉、三個泉等。這些泉中,唯獨三個泉我沒去過,對它的向往可以說是由來已久。
三個泉四麵環山,山是那種黑黝黝的山,如果有一隻巨大的手隨便抓住哪個山頭一捏,就能捏出油來。靠北邊的山要陡一些,從瞭望塔上望去,一條路像一架天梯掛在山上,那是三個泉邊防連指戰員們在一百多公裏的邊境線上巡邏時走出來的道路之一。山的那邊,就是蒙古國。
我到三個泉的第二天早晨,營長李剛率領由十多個戰士組成的全副武裝的小分隊,要去邊境線進行徒步巡邏,他們將露宿野外,幾天後才能回來。
回民支隊
曆史的腳步走到今天,仍然鏗鏘有力,在光輝旗幟的照耀下,連隊一如既往,顯得更加朝氣蓬勃。
抗日戰爭時期,在冀中平原上活躍著一支抗日武裝力量,那就是令日寇聞風喪膽的“回民支隊”。而回民支隊就是三個泉邊防連的前身。提起回民支隊,人們自然就和馬本齋聯係到了一起。
馬本齋是冀中軍區的創始人,民族英雄。盧溝橋事變爆發後,馬本齋組織本村青壯年舉起了回民抗日義勇軍的大旗,參加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曆任回民支隊隊長、總隊長、冀中軍區回民支隊總司令、冀魯豫軍區第三軍分區司令員兼回民支隊總司令。回民支隊在他的領導下馳騁於冀中平原,轉戰於冀魯豫邊區,先後進行戰鬥八百七十餘次,消滅日偽軍三萬六千人次。
馬本齋叱吒風雲,在冀中平原如魚得水,牽著日軍的鼻子團團轉。敵人為了誘捕馬本齋,便抓去了馬本齋的母親白文冠,妄圖通過馬母離間回民支隊,或者引誘馬本齋率部來救馬母,把回民支隊一網打盡。但馬母深明大義,寧死不屈,義憤填膺,怒斥敵寇,絕食七天,以身殉國。朱德總司令在挽詞中寫道:“壯誌難移,漢回各族模範;大節不死,母子兩代英雄。”
1944年1月,為了粉碎國民黨反動派對陝甘寧邊區的封鎖,回民支隊在楊得誌司令員的帶領下開赴延安。 1945年9月,回民支隊九十餘名幹部開赴東北,在遼北平原上為人民的解放事業立下了赫赫戰功。1946年4月,回民支隊番號撤銷,支隊長馬本齋帶領二百多名回族幹部與戰士重返冀中,組建了“新回民支隊”。部隊縮編為教導旅一團三營,連隊為三營七連。1947年,連隊在延安保衛戰中堅守七天七夜,出色地完成了保衛黨中央的任務,被毛澤東主席譽為“百戰百勝的回民支隊”。在解放大西北的戰場上,先後參加了荔北、扶眉、西府、隴東等戰役。蘭州戰役中,被六軍授予“英勇頑強攻取皋蘭山”錦旗。
因在艱苦鬥爭和長期的戎馬生涯中過度操勞,使馬本齋積勞成疾,1947年2月7日在河南濮陽縣病逝,享年四十一歲。
新中國建立後,部隊隨王震將軍進疆,參加了曆次的剿匪戰鬥,1953年被改編為騎兵二團一營三連。投入到了建設新疆、保衛新疆的任務中。1964年進駐三個泉,1993年改編為邊防一連。到2015年,邊防一連在這裏已駐守了整整五十八個年頭,日子走過一年又一年,官兵換了一茬又一茬。無論歲月怎麼更替,時光怎樣流逝,連隊像一顆明珠,始終閃耀在崇山峻嶺之中。
火熱的生活
太陽和五十年前沒有什麼不同,仍然輝煌、依然壯麗,照在綠軍衣和白楊樹上,熠熠生輝。不同的是,人的模樣都變了,不是當年的那些人了,變得更年輕氣盛,超然灑脫。而連隊的各項建設在他們手中變得日臻完善。
到連隊的當天,恰逢團長安冬到連隊視察。中午一起就餐時他介紹說,作為團長,每年都要下連隊,沿著整個邊境線要巡視一遍,有時要步行穿越二十到六十公裏。就邊防一連而言,就有一百一十四公裏長的邊境線。如果把整個邊境線跑完,不說路程是多少,人整個也要瘦一圈。
在三個泉蹲點的王國強副團長說,他2002年到2005年在三個泉當連長,那時候的條件比現在就差遠了,再往前就更差了,過去都是駱駝馱木料、材料,硬是把站建起來了,非常艱苦,過去連隊還建有青磚窯,自己燒磚,蓋房子用的磚全是戰士們燒的。他指著連隊院內兩排高大的白楊樹說:“這些白楊樹是1965年種的,至今已五十年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仔細看,這才注意到一進大門左側的牆上書寫著兩行大字,“執勤就是戰鬥,哨兵就是形象”,右側是“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
那上百棵的白楊是我迄今為止看到的最美麗也是最高大的白楊,像戰士一樣,筆直挺拔。樹身從下到上的兩米高處全刷了白石灰,再由紅漆作圍。
在我的想象中,三個泉,顧名思義,就是有三隻泉眼而已,像我看到的其他泉眼一樣,流出的水既平常又苦澀。當與我同去的團部幹事賈闖領我到泉邊時,我吃了一驚。茂密的蘆葦有兩三米高,布滿了連隊樓房後麵大大小小的山窪,在風的作用下,沙沙作響,像布陣後的士兵,齊刷刷地回頭,齊刷刷地看齊。在三個泉最大的泉眼上,戰士們在上麵建了亭子,泉眼用鋼化玻璃罩住,人可以踩在上麵看玻璃下湧動的泉水。我在泉水的出水口蹲下身子用雙手掬起一捧水,嚐了一下,便一飲而盡,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
亭子的兩邊有一副對聯,上聯是“荒漠戈壁忠勇士”,下聯為“天地造化三個泉”,橫批是“戍邊亭”。
流出的泉水在下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水塘,水塘的四周也長滿了蘆葦和楊樹,第一個水塘和第二個水塘之間有一孔拱形的橋,橋的兩邊各有六根豎起來的紅色的圓柱形欄杆,柱子之間用鐵鏈連著,既簡單又好看。塘水清澈見底,我仔細觀察,塘中咕嘟咕嘟冒著白色氣泡,那是一個又一個泉眼,三個泉絕非隻有三眼泉,“三個泉”隻是這塊地方的象征罷了。
第三個水塘最大,水域麵積約有七八百平方米,塘邊有戰士們自製的小船,塘中魚兒自由穿梭,小船是戰士們在捕魚時用的。再往前走,雞舍、鴨舍、鴿舍、兔舍應有盡有,雞引吭高歌、鴨子在塘中遊弋、鴿子咕咕咕叫、兔子跳上跳下。在馬廄的房頂上,一位哈薩克族戰士一捆一捆地往下扔苜蓿,他喂的馬兒一匹匹腿長腰吊,精神抖擻。在菜地裏,戰士正在給西紅柿修架,架上的柿子已經泛紅。
當指導員秦興起帶我走進連史館,我便又看到了連隊金戈鐵馬連隊的過去,還有在三個泉的創業史。在一些發黃的照片前,我佇立了很久,記下了一些人的名字:連長楊樹茂、翻譯波拉提、軍醫任航琦、營長楊光憲、指導員楊延河等。雖然他們都先後離開了連隊,但一代代人的創業精神,永遠是連隊勇往直前的不懈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