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我的作品放出去，讓他們去摧毀，去傳遞悲傷，去傳遞麻木、恐懼。那些依然純潔善良的，會怎麼樣呢？大概會成為人們口中所說的活菩薩。
我影響了這個世界。
我是神，也造神。
藍雨皺了皺眉，隨便翻到了中間的一頁，剛看到一句“0143拿了削尖的棗木棍去”，手中的本子就被王西城抽走了。
王西城笑看著她，說：“困了吧，要不要先去睡覺？”馮啟突然歎息了一聲，說：“真是地獄在人間。怪不得張愷對這個深有感觸。他自己就是姚東浩虐待出來的所謂的‘作品’，這個地獄，想必他也呆了很久。”
王西城沉默了一會兒，問：“你的那些人，用幫忙嗎？”
馮啟搖搖頭說：“不用了。我伯父正好跟何明嘉有幾分交情，已經打過招呼了，這會兒應該已經都放回去了。不過下午何明嘉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收拾姚東浩簡單，但別的事，讓我就不要再插手了。”
何明嘉是江海市市局局長，黃鶴鳴的上司。
馮啟看看王西城，看看王子，問道：“你們怎麼說？管不管？”
朱燕青給他們的那一份名單裏包含的那九個人，職位最高的，是木衛教育部的副部長金科；還有一個是蘇佑，江海市的常務副市長。剩下的，也都算的上是身居高位。
確實是塊兒難啃的骨頭。
馮啟知道，像王西城、王子這類人，差不多都已經到了視萬物為芻狗的境界了。
他自己自然也清楚的很，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那些源於這一自然規律的黑暗，是永遠也消滅不完的。收拾完一個姚東浩，會有下一個姚東浩。收拾完一批“變態權貴”，還會有下一批“變態權貴。”
絕大部分人，今天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受害者，到了一定的位置，手中擁有了一定的稀缺資源，搖身一變，就變成了加害者。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這些人，如果有人不吃魚，那多半是因為他不喜歡吃魚，而不是因為魚可憐。
不過他就是無法對這種事放任不管。他從小就心軟。長到這麼大，很多事情，他也能做到見怪不怪了，實在看著不舒服，也無非是歎息一聲。但這件事，這件事真的讓他太不舒服了。
他低頭沉思了半天，終於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要管，孩子的問題，是一個文明的底線。
在食、色這樣的問題上，千百年來，文明的車輪也許壓根就沒有前進過；不過有人去推，看上去總是有希望的。
想到這裏，馮啟喝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水，笑道：“說起來，這些人渣也真他媽讓人惡心。左右閑著無事，不如跟他們玩玩兒？”
出乎他預料的是，王西城一聽，也端起涼茶喝了一口，笑道：“嗯。沒看到也就罷了，看到了，總是礙眼。”
王子也笑道：“你是怕礙著你們家藍雨的眼吧？”
馮啟一本正經道：“說話注意點，以後要改口叫嫂子了。”
幾個人一笑，沉鬱了一晚上的氣氛終於稍稍輕鬆了一些。
王西城深深看了王子一眼，把視線轉向窗外。
樹屋圓圓的小窗戶外立著一棵細長的小樹，小樹通體發出淡淡的粉光，想來是作為路燈用了。
在粉光的映照下，淅淅瀝瀝的小雨也染了幾分淡粉色。
他有點兒後怕。
那時候，王子才六歲。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兒，又生的那麼美，她是靠了怎樣的生存智慧和幸運才躲過了這世界上的諸多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