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柔和淡光在他掌心湧現﹐滲入醜陋的疤痕裏麵﹐像是母親的手﹐輕輕撫揉孩子身上的傷痛。扶蒼感覺著一股聖潔的力量緩緩輸入體內﹐減輕了繃得死緊﹑痛得幾乎裂開的傷疤。
微偏首﹐扶蒼迎上近在咫尺的卓沁棠。對方美麗的麵容上滿是認真﹐這種認真竟然帶著某種魅惑的吸引力﹐讓他有好幾秒鍾的失神。
心﹐在他硬生生別過視線的時候﹐毫無預警地空虛了。
仿佛離開了蜜糖的蟲兒﹐一竄一竄的﹐撩逗著他的回首。
慫恿他回首迎向魅惑而美麗的沁棠。
惑心。
他的心被迷惑了。早在很久以前﹐早在見麵之初﹐他景定曦的心就淪陷在卓沁棠的美麗溫柔下。
然後﹐這份致命的溫柔逐漸掠奪了他的一切﹐甚至在他身上留下如此醜陋可怕的傷痕。
他的眸光逐漸變得森冷﹐勒令自己不許再對卓沁棠有憎恨以外的情緒。
「感覺如何？」卓沁棠毫無所覺身邊人的恨意﹐依舊柔聲問著。
「好多了。」扶蒼的語氣是冰冷的﹐似乎並不感激他的幫助。
卓沁棠也沒有去計較這些﹐任誰身上帶著這些傷痕﹐都不願意讓別人瞧見的吧？他把扶蒼的冷冽態度歸類為『不喜歡在別人麵前示弱』。
傷疤上的黑氣一絲絲地消失﹐本是赤紅的傷疤逐漸褪為深褐色﹐看來他的淨化起了效果。卓沁棠微露喜色﹐胸口陡地氣血翻騰﹐手心的光暈微斂﹐他勉力站穩腳步。
扶蒼微覺奇怪﹐偏首看到他慘白的臉色﹐連忙扶過搖搖欲墜的他。「你怎麽了？」
「不礙事……讓我坐下。」卓沁棠微微喘息﹐無力地靠向扶蒼。
聖起力量極為消耗使用者的體力﹐他身懷六甲之下體力難免不支。扶蒼扶著他坐好﹐看他難受地捂著胸口﹐以為他又要吐了。哪知道他仰直脖子﹐靠在椅子上﹐有些艱難地喘息。
從他的辛苦表情看來﹐剛才他花了不少心力為自己治傷。扶蒼瞥了他一眼。「需要宣禦醫嗎？」
「不。休息一下就……好。」卓沁棠搖手。他不想驚動大家。
靠倒在椅子上﹐他緩緩調勻呼吸﹐沒有注意到一旁的扶蒼露出複雜的表情。直到一盞茶的功夫﹐他胸口的鬱悶阻塞終於順了﹐這才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讓你見笑了。」
讓你……見笑了？！扶蒼盯著他的強顏歡笑﹐心底卻不由自主湧上怒意。
他為什麽要擺出一副普渡眾生的偉大表情啊？他﹐卓沁棠明明就是弑君奪位的佞臣﹑弑夫舍情的負心人﹐為什麽他還要扮出他可以為任何人犧牲的慈悲樣子？
他該死的要偽裝到什麽時候！
雙眸中迸出的強烈恨意和憤怒毫無掩飾地展露在卓沁棠麵前﹐扶蒼冷冷看著他﹐多了份鄙夷之色。「皇上的仁厚眾所周知﹐可是臣有一句話想問皇上。」
「國師……」他的怒意讓卓沁棠有些無措。
「仁和義之間﹐皇上會舍誰取誰？」扶蒼直接問了。
「為什麽問這個？」卓沁棠完全摸不著頭緒。
他壓根兒不知道扶蒼怎麽了。才說了幾句話就讓對方的態度轉變？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扶蒼堅持。
「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問什麽﹐叫我該如何回答？」卓沁棠蹙眉。對方的反應有點激動。
「好。那我就不妨明言。」扶蒼挑眉﹐卓沁棠的無辜表情挑起他心頭之恨。
他就要當麵拆穿對方﹐看對方到底可以偽裝到什麽時候！
「皇上口口聲聲說著登上帝位是為了守護景帝的一切。如果有一天景帝當真歸來﹐他要的是你和腹中孩子的命﹐你會舍誰取誰？遵從旨意還是竭力反抗到底？」扶蒼完全不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不斷逼問。
「什﹑什麽？」卓沁棠一臉震驚﹐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到時候請問皇上﹐你是繼續遵守今日的約定﹐退位迎接景帝﹐還是召集三軍正式推翻景帝﹐繼續坐擁皇位？」
「開什麽玩笑﹐景帝他不會——」
「你隻需要回答我﹐到時候你會遵守約定還是霸占帝位不放？」
「扶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