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的早朝﹐眾臣都發現了一個現像。
那就是皇上卓沁棠議政的時候﹐比以前更為冷厲﹐議政的時候就好比台風﹐速度要求又快又淩厲﹐有好幾個新晉臣子因為一時反應不過來而被卓沁棠的眼神凍得直打哆嗦。
扶蒼興味昂然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卓沁棠。
他未曾見過這樣的沁棠。看來以前的他實在對卓沁棠這號人物不夠了解。
他倒想繼續見識這個能夠在三個月內收服一眾大臣﹑甚至讓固執聞名的老宰相毫不猶豫力挺的皇上﹐到底還有多大能耐。
「皇上﹐祭司殿失職一事至今已經超過當初十天的期限。祭司殿的人遲遲未有調查結果。臣認為此事不宜拖延下去。」扶蒼拋出了一個難題。
卓沁棠曾是祭司殿的人﹐上次為了維護祭司殿而和他商討過﹐結果不了了之。這次他不會讓祭司殿的人輕易過關。
挑釁似的眼神掃視過來﹐坐在龍椅上的卓沁棠微蹙眉﹐並沒有因為對方的難題而慌了陣腳。他很流利地回答。「祭司殿一事﹐大祭司已經向我稟明。我聽過他的說明之後﹐證實這並非祭司殿的疏忽。國師請寬心。」
「請恕臣直言。大祭司何不親自上朝﹐當眾向大家解說明白﹐好讓臣等能夠解惑﹐也讓臣等不必為皇上的安危懮心忡忡。」扶蒼豈會如此輕易結束這個議題。
「我認為沒必要。」卓沁棠冷冷地看著他。
「皇上﹐如果大祭司不親自說明﹐恐怕臣等無法信服。」扶蒼仰首迎視﹐開始覺得冷冽的沁棠竟然也有吸引人之處。
不過﹐這僅是一個獵人對獵物產生的興趣。
「難道我說的話還不足以讓眾臣信服?」卓沁棠眯了眯眼。
「皇上﹐臣的責任是勸諫和輔佐皇上﹐而不是盲目聽從。臣認為這件事必須讓大祭司親自說個清楚。」扶蒼頗感有趣﹐沒想到卓沁棠也會端出皇上的架子。看來他這個皇上是越做越得心應手。
「你!」
卓沁棠被他氣得咬牙﹐手一拍案﹐跟在國師大人身後的眾臣都不約而同露出驚恐的眼神﹐擔心逾越的國師會遭到皇上的重責。
唯獨扶蒼饒富興味等著他的反應﹐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腦袋搬家。
這種氣勢反而讓卓沁棠微怔。不過﹐這些日子來的相處﹐他已經了解扶蒼的性子。要是他真的動怒﹐扶蒼更能逮著機會進攻﹐到時候祭司殿就更加脫不了關係。
真正的主謀還沒有查出來之前﹐他不能泄露半句風聲。不僅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是為了保住承夕的安全。所以﹐承夕暗中調查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卓沁棠吸氣﹐提醒自己不能好像上次那樣失態﹐更不想讓自己在國師麵前再次丟失顏麵。眼神淡淡掃過惶恐的眾臣﹐他開口。「鄭尚書﹐炅州城的河道擴充工程進行得如何?」
被點名的鄭尚書是工部的尚書﹐本以為自己成了皇上和國師之間炮灰的他﹐怔了好一下﹐這才弄明白皇上直接忽視國師提出的問題﹐忙不迭回話。「回皇上的話﹐工程已經接近完工﹐預計在兩個月後就可以全麵擴展河道﹐成為商運的另一條航線。」
「這就——」好字未說完﹐卓沁棠被扶蒼打斷。
「皇上﹐關於炅州城的河道擴充工程一事﹐鄭尚書在三天前已經向臣彙報過了。臣認為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沒有問題﹐還請皇上容許臣說回祭司殿的議題。」
全場啞然無聲﹐國師扶蒼的大膽言論如同直接挑戰了皇上的威嚴。霎時之間﹐眾臣屏息看著臉色鐵青的卓沁棠﹐擔心皇上的怒火會蔓延到自己身上。
「國師﹐你也忒大膽了。」冷颼颼的語氣響起﹐眾臣刷的一聲﹐忙不迭跪倒在地。
觸怒龍顏非同小可﹐尤其是登上帝位就換了一副性子的卓沁棠。
扶蒼穩穩站立﹐仰首說了。「臣隻是盡一位臣子的本份﹐盡力進諫皇上。」
卓沁棠冷睇驕傲不馴的扶蒼﹐心下竟生出欽佩之意。此人才智過人﹑從不阿諛奉承﹐是難得的人才。
但是太過高傲不馴的人﹐不會是一個好臣子。
他心下這麽想著﹐擺了擺手。「眾卿要是無事啟奏﹐就退朝吧。」
扶蒼眯起眼睛﹐對方竟然無視他的逼問就宣退朝?這怎麽可以?他正想說話﹐卻發現卓沁棠正好向自己瞧來﹐眸光微異﹐他心底登時有了另一番盤算。
眾臣忙不迭退下﹐他依然矗立原地。卓沁棠似乎也預料到他不會輕易罷休﹐倒也沒露出驚訝的表情。
扶蒼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這才發現他清澈的眸子內竟然沒一絲波瀾。
冰冷﹑沉靜﹐卻又銳利萬分。
仿佛站在對方麵前的他﹐已經被對方視為一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