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蒼沒來由地勾起嘴角。這樣的眼神真好。原來呀﹐以前溫柔善良的沁棠都是假象﹐現在的他總算可以看清楚沁棠的真正一麵。
「祭司殿一事﹐國師你不必插手。」卓沁棠終於開口﹐說出的話是不容違抗的皇命。
「請皇上給臣一個不能插手的原因。」他不為所動。
卓沁棠挑眉。「難道你想違抗聖旨不成？」
「臣不敢。臣隻是擔心皇上的安危。」他越是有所隱瞞﹐扶蒼越覺得事有蹊蹺。
「我的安危當由其他人負責﹐你身為國師﹐隻要做好自己本份就行了。」
扶蒼凝睇微惱的卓沁棠﹐知道對方定是介懷著前幾晚上的一席話。他心念甫動﹐當即說著。
「皇上這話﹐臣不敢苟同﹐護主心切是人臣的本份﹐臣身為國師更因以身作則。再說﹐臣提及祭司殿一事﹐隻不過是想擔君之憂﹐並無其他用意。」
卓沁棠瞅著能言善辯的他﹐從來沒一刻覺得他比現在更礙眼﹐冷冷開口。「既然國師有此心意﹐我不妨直言。大祭司已經向我交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我不打算向其他人提起。」
「不必要的事端？」扶蒼挑了挑眉。
卓沁棠沒有多說﹐搖了搖案前的小金鈴﹐隨著鈴聲響起﹐等候在殿外的李淮恭謹地進入伺候。
「國師﹐今天的早朝到此為止﹐你退下吧。」卓沁棠不欲多言﹐自從那晚的事件之後﹐他的態度冷漠之中帶著不容違抗的威勢。
當晚他對自己起誓﹐不會容許扶蒼再有機會在自己麵前說出傷害定曦的話。
「這麽一來﹐皇上恐怕會惹來偏袒祭司殿的閑言。」扶蒼並沒有退下﹐反而堅持得很。他相信卓沁棠一定隱瞞了某些事情。「請恕臣直言。大祭司擅於驅邪的工作﹐並不擅於偵查。換言之﹐大祭司查出的真相未必夠全麵。」
卓沁棠從李淮手裏接過參茶﹐輕啜一口﹐沒有理會他的發言。「李淮﹐送國師出去。」
李淮應是﹐走了上前。扶蒼矗立原地﹐冷冷的眼神一瞟﹐李淮有些為難地躬身。「國師﹐皇上已經很累了﹐就請您晚些兒再過來詳談國事。」
「原來如此。」累了？光是一個早朝就足以讓他累了﹐應付不來？扶蒼一笑﹐眸光一片冷沉。「隻希望皇上不是為了那晚的話而對臣存有不滿。」
卓沁棠放下茶碗﹐冷冷瞪視他。他仰首迎視﹐搞得夾在二人中間的李淮卑躬屈膝彎下身﹐生怕會成為這場眼神較量的炮灰。
好半晌﹐扶蒼斂回視線﹐微躬身。「既然如此﹐臣不打擾皇上的歇息﹐先行告退。」
直到他的身影退出禦書房﹐卓沁棠這才斂回淩厲的視線﹐仰靠在椅背上閉眼蹙眉。
扶蒼這個人真是讓他感到身心疲憊。
明明態度就是如此的倔傲﹑明明就是逾越犯上﹐他卻沒來由的在對方眼神迎視之下慌了陣腳﹐那雙黝黑如墨的明眸仿佛藏了利箭﹐會刺穿他偽裝的強硬。
「皇上。」李淮小心翼翼上前﹐看著臉色蒼白的皇上﹐著實擔心了。
這幾天來皇上夜不能寐﹐茶飯不思﹐整個人消瘦不少。想起來又是和國師扶蒼有關。
「皇上真的……要繼續留下國師嗎？」國師的態度有多惡劣﹐李淮看得一清二楚﹐他擔心皇上會應付不了這匹不馴的馬。
「他的辦事能力不容置疑﹐景則國表麵上一片風平浪靜﹐但是自從定曦……走了之後﹐朝中內裏是一片暗湧。我需要他的能力平定朝政。」卓沁棠輕聲說著﹐緩緩睜開眼睛﹐露出難以掩飾的疲乏。
「他是睿王爺推薦的人。我相信睿王爺。」他和扶蒼之間有誤會﹑有芥蒂﹐這個可要慢慢解決。
隻不過他不懂這份誤會和芥蒂是因何而生﹐更不懂對方當晚為何激動地說出那些話。對方當晚的神情就好像遭受了某種欺騙和背叛一樣﹐憤怒激動得不像話。
這……會是與扶蒼身上的火傷有關嗎？他倏然聯想到這一點。
「皇上？」看著陷入沉思的卓沁棠﹐李淮輕聲喚著。
他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思索扶蒼一事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李淮﹐你出去守住門口﹐沒我命令不許旁人進來。」
「是﹐奴婢領旨。」李淮立即出去。
卓沁棠站起﹐走向禦書房的東麵﹐那裏是書櫃成列的地方。站在書櫃前﹐他輕輕轉動擱放在書櫃上的花瓶﹐一側的牆壁已經自動往後移開﹐露出了一個缺口。
望向這個缺口﹐他深吸一口氣﹐眸光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