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快凝固了。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竟然可以冷成這個樣子?
他隻覺得自己如處冰窟﹐全身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牙關咬得格格作響。
四周世界開始搖晃震蕩﹐不知有何聲音在自己耳邊咆哮﹑怒吼﹐他聽不清楚﹐陣陣的空空冷冷襲來﹐伴隨著劇烈的震動搖晃﹐他的身體幾乎被這陣拉扯撕成碎片。
全身上下都是難以言喻的痛。一陣又一陣襲來﹐像是洶湧的波濤﹐無法抑止的侵襲。他的意識飄散﹐宛如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即被高浪卷吸﹑吞沒。
卷入了黑暗的他﹐依舊冰冷得讓人心寒﹐他一顆孤零零的心也隨即涼了﹐放棄了掙紮求生的意念。
沒人會注意到他了。再也沒有人。
這裏是沒有光芒的孤獨深淵。
這樣也好﹐就讓他一直沉下去吧。他放棄了﹐身軀上的痛苦已然讓他無法負荷﹐他狼狽的也懦弱的……決定逃了。
「沁棠!」
一聲蚊呐從老遠的地方傳來﹐深陷黑暗的他抖了一下。
是誰?是誰在叫喚他的名字?
他聽著﹐努力想睜開眼睛﹐可是那把聲音消失了。他不禁失笑﹐原來他又產生幻覺了。
沒人會發現他的。在這裏﹐他注定孤獨了。
「沁棠!沁棠!」這一次﹐聲音的主人仿佛近在咫尺﹐而且急切呼喚。
呼喚著他的名字。
真的﹑真的有人發現他嗎?他急了﹐雙眼卻睜不開﹐他急得伸出雙手﹐很想捕捉那抹聲音﹐卻撲了個空。
「醒來!醒過來!你給我醒過來!卓沁棠!」
連名帶姓的吼著﹐他似乎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了。一張傷殘可怕的臉蛋在他腦海裏掠過﹐他看到的是急切激動的扶蒼。
對﹐是扶蒼。驀地﹐『扶蒼』這個名字敲醒了他沉睡的某根神經﹐一股顫栗之意湧上。
是扶蒼!扶蒼被茹氿控製了!對方……對方喊得又急又慌﹐難不成又出事了?
扶蒼是無辜的。是他讓扶蒼跟過來﹐也是他讓扶蒼深陷危險。
他不能讓扶蒼獨自麵對這可怕的一切。
他必須清醒過來。對﹐不能自私地逃避。要清醒過來。
隻為扶蒼。
他努力伸出手﹑努力撐開眼皮﹑努力要往上爬去。
必須撥開黑暗﹐必須走向光明﹐在光明的彼端有扶蒼﹑還有景則國內一班好友知己﹐他不能懦弱逃避。
但﹐黑暗驀地鋪天蓋地席卷過來﹐他終究還是沉沒了。
終究還是失去了聲息。
「卓沁棠!」
扶蒼緊摟著失去意識﹑全身冰冷的卓沁棠﹐他喊了許久﹐一直緊摟對方不放為對方取暖
﹐可是卓沁棠還是雙眸緊閉﹐氣若遊絲。
他已經沒法子了。除了聲聲喚著對方的名字之外﹐他什麽也做不了。
一瞬間﹐他竟然覺得仇恨什麽的已經離他好遠。他眼裏看的﹑心裏想的﹐僅僅是要卓沁棠醒轉。
「撐著這樣的身子還釋出聖起力量﹐他恐怕……」站在一旁的天曲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怎麽救他?」扶蒼抬首。
他相信天曲有辦法﹐對方是當年聖祭司流全身邊的式神。
「你想救他?」天曲挑眉。
「是。」扶蒼答得斬釘截鐵。
天曲雙手環抱﹐眯起眼睛。「那麽你以什麽身份救他?扶蒼國師還是景帝景定曦?」
他怔住了﹐答不出話來。無論是哪一個身份的他﹐都應該沒有立場說出要救卓沁棠這番話。
因為他想的﹐由始至終想的﹐一直是如何置卓沁棠於死地。
「如果你還沒有考慮清楚﹐那就慢慢考慮吧。省得以後你會後悔。」天曲逸出一聲冷哼﹐竟然轉身就走。
「慢著!天曲!」扶蒼一急之下大聲喚住對方。
「如何?」天曲的眼神冷銳無比。
「我不管以後會不會後悔!我現在要的就是先救回卓沁棠!」他咬牙大叫。
懷裏的身軀越來越冰冷﹐卓沁棠的氣息已經弱得幾乎無法察覺﹐他沒有時間再去顧慮﹐他要的僅是現在﹑此刻把卓沁棠救回!
「我現在救了他﹐你日後又要他死﹐如此一來我今日的努力豈非白費?」天曲竟然還有心情慢慢和他討價還價。
扶蒼怒了。「難道你寧願看著他死去也不願意相救嗎?」
「明知他終究會死﹐我救他來何用?」天曲聳肩攤手﹐擺明一副不想白浪費氣力。
「你﹑你——」
扶蒼咬牙切齒﹐被對方激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他無法答允對方放下仇恨﹐也無法說出『我保證日後不傷卓沁棠性命』的話﹐但是這不代表他可以眼睜睜看著卓沁棠一步步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