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爺生怒了,“你以為陰陽兩界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判官這時湊過來低語,“大人,他們都是魂魄離體、陽壽未盡……”
閻王爺瞪他一眼。
珍珠這邊正磕頭乞求:“大人!大人,上一世,我對生活毫無掛念,死不足惜,可是這一世,我有幸福的生活,有牽掛的親人,是我愚笨,被壞人所害,我是冤枉的,我若不能回去,我的丈夫們可怎麼辦?我的孩子們要怎麼辦?我不能讓他們傷心……大人,我願意用我的生生世世,換我和曲琮還陽這一世,求大人,高抬貴手,等這一世完了,我願意留在陰間受苦受勞,不去投胎。”
“哈哈好好!”突然孟婆大喜道:“這辦法好,她既然沒有了容貌還我,大人,就讓她將來做我的奴隸好了!”
曲琮聞言大驚,“不!大人,求大人放過珍珠,我願意用我的生生世替代她!”
“啊,有帥哥代替,好好太好了!”孟婆拍手叫好,被白無常製住。
“曲琮!”珍珠這邊卻大叫著阻止,“住口,這不關你的事!”
曲琮猛的一頓,定定的看向珍珠,眼淚就這般再一次洶湧,“怎麼不關我的事,是我害了你,珍珠,是劉婉儀和柳嫣聯手害的你,這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自己醉酒失言,她不會知道我喜歡的是你,如果婚後我能對她好一些,她就不會因為嫉恨而去害你。隻可惜我娶劉婉儀,原就是帶著負氣的,所以即使我努力的想對她好,卻是做不到……這是我的錯,我年少輕狂,才害你至此,我對不起你,珍珠。”
“曲琮……”珍珠心疼的拉住他的手,安慰,“我想到了,這不隻是你的問題,你也說了她是和柳嫣聯合的,還有柳嫣的挑撥,不然不會害到我。你別內疚了,你還這麼年輕,不要做傻事,我們快些求大人讓你還陽才是。”
曲琮搖頭,“不,姐姐,我不想回去了,回去後我將無法麵對以後的生活,不如在這裏,讓自己贖罪。”
“曲琮!你說什麼傻話!”
曲琮鬆開她,跪向閻王爺,“大人,我願意做一輩子鬼魂,任您派遣,隻求大人能將珍珠送回陽間,我的哥哥們不能沒有她,她是我害的,她本不該死,求你允許由我來代替她,求你了!”
“不,不行,大人,我隻要這一世就好,這跟曲琮他無關哪,還是用我的生生世世換我們……”
“好了好了吵死了!”閻王爺被他們弄的煩惱不堪,這時,白無常突然拿著一個本子走上前,指指點點的小聲跟閻王爺耳語了幾句,閻王爺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再看向座下的兩人,語重心長地說:“白珍珠,你這一世享盡榮華與寵愛,原是要幸福的過完這一輩子的,但是,這個人,曲琮,半路殺了出來,那是因為,他前世背叛你拋棄了你,害你枉死,你們曾在前世相識相知,他回鄉後將你負了,你身懷六甲千裏去尋他,他卻正洞房花燭,以至你在生下孩子後跳河自盡。所以這一世,原是他來還債的。”
此言一出,珍珠和曲琮都愣了。
“這一世你們相差了十九歲,但是他苦追著你,你因為年紀不肯接納,傷他生不如死,這就是他的報應。該還的,總是要還的嘛。”
“原來是我欠你的,這就說的通了……”曲琮轉頭看向珍珠,臉上是含笑,眼裏含淚,“我很高興,原來我跟姐姐本就有情緣,怪不得讓我如此執著。可我這一世非但沒有還你的情,還又連累了你……”
“曲琮……”突來的變卦,已讓珍珠不在如何作答。
閻王爺看了看他們,不大爽快地道,“既然是有孽緣,本王就給你們個機會,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曲琮,珍珠這次的劫難你有責任,你要為此付出代價,你可服?”
“曲琮甘願受罰,多謝大人成全!”曲琮連忙叩拜謝恩。
珍珠擔心的看向曲琮。
曲琮看向她,安撫:“別擔心,大人能給我們機會,是我們萬幸,不要再貪心。珍珠,隻要能彌補我的罪,讓我付出什麼我都願意,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曲琮……”珍珠的眼淚脫眶而出,她也知道,不可再貪多。“曲琮,你長大了。”
曲琮望著她笑,真心的笑了,“姐姐終於承認我長大了,太好了。”長大了,懂得什麼是擔當。
“好了別再羅嗦了,”閻王爺不耐煩的打斷他們的卿卿我我,“白珍珠,本王現在送你還陽,你過來。”
珍珠懵懵的走上前,閻王爺遞給她一粒紫色的珠子,“吃下它。”
“這是……”
閻王爺一臉的肉疼,“你也不看你的肉身燒成了什麼,這顆丹吃下去,能讓你新長出肉和皮膚。哎呀真是倒黴,這可是本王的心血,你還真是惡女呀,下回你吞個雞蛋也行好嗎?燒成這個樣子我也不能讓你回去做木乃伊呀是不是……”
“……”珍珠囧了。
曲琮欣慰的看向珍珠,嘴角含笑。
珍珠擔憂的看向他,“曲琮……”
閻王爺揮起衣袖,將白珍珠的魂魄扇向一片虛空。
“姐姐……”曲琮仰頭深情的望著她消失,大聲喊了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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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影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散亂的長發遮攔了他的臉,他撥開頭發,周圍陰鬱的氣息又迅速將他籠罩,一抬眼迷蒙的看到床上的身影,竟是傻傻的分不清那是什麼。
耳邊傳來人的哭泣聲,“曲琮……你太傻了……”
他僵硬的轉頭,另一邊,一張塌上躺著緊閉眼睛的曲琮,他的臉色蒼白,嘴角被擦過的血痕隱約可見。“他怎麼了?”
翔宇看到他醒來,連忙奔過來去扶他,哭道:“曲琮服毒了,靖影,我們已經失去了珍珠,失去了曲琮,二哥求你不要再衝動了……”
“曲琮?珍珠?”靖影呆呆的念著,眼神滯滯的再看向珍珠,“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了?”
翔宇一滯,驚惶的看向他,“靖影你不要嚇我。”
越澤算是唯一能清醒的人了,他沒辦法,他也和弟弟們一樣心痛,可他是這個家的支撐,這個時候,如果他也尋死覓活,這個家幹脆散了,他不能,他們還有父母和兩個孩子。“靖影,打起精神,我們還有很多後事要辦。”
“後事?”靖影再次默念,然後臉色開始變紅,喘息困難,他挪向珍珠的床,等到看到珍珠那副鬼樣子時,他嚇了一跳,惶恐的搖頭,“不,這不是真的,我在做夢,這不是珍珠,不是……她不會自己死的,說好我們要一起的,她為什麼不等我,這不是她,她要等我的……”
眼見靖影又要發瘋,翔宇連忙抱住他的胳膊,“靖影,我們麵對現實吧,你不要再這樣……”
靖影的眼淚流出來,他突然恨恨的回頭盯住越澤,“都是你!你害我不能隨她去,你們都走開!誰也不能阻止我跟她走……”
“靖影!”突然,在門口的韓玉打斷他,麵色青白地說,“你可以死,但是,我們還沒為珍珠報仇,你死了怎麼去見她?不要和曲琮學他還是個孩子,我們要看到害珍珠的人死了才有臉去見她。”
靖影聞言,突然神色猙獰的撲上去,一把抓住韓玉的脖子,“就是你!我現在殺了你為她報仇……”
“靖影……”翔宇撲上去拉……
這時,還魂的珍珠正巧附身回來,由於肉身與魂魄的不適,她吃痛的喚了一聲,於是,床上的焦體就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音,驚到了正亂成一團的幾個人。
幾個男人都睜大眼睛看著……她。
珍珠一張焦的分不清五官的頭臉動了動,幾個男人不再以為是聽錯了,激動的一起衝了過去,全體圍在床邊,震驚癡迷地看著珍珠這張人鬼情未了的臉龐。
“珍珠……珍珠……”
珍珠猛的睜開了眼睛,事實上,隻是有一隻眼睛勉強睜開了一點點,另一隻被肉粘在了一起,但由於是閻王爺放刑,她還是很快清醒了過來,當看到麵前幾張熟悉的臉,她努力的露出笑容,“你們……”
沒有人覺得珍珠的笑容是這麼可怕,四個男人隻覺得看到了最美的畫麵,他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沒有人敢去碰撞她,好像怕一觸,夢就醒了。
“珍珠,你……你真的沒死?你醒了?”越澤鼓足勇氣,顫聲問。
珍珠努力的想讓他們知道她回來了,於是舉起一隻手,想抓他們,卻在眼神一轉間,看到了一隻……雞爪。
“啊!”她終於記起自己那慘不忍睹的樣子,連忙閉上眼睛,“你們走開,不要看我。”
幾個男人這時終於才反應過來,他們的女人雖然燒的麵目全非,卻是真的沒死,竟然活過來了,紛紛撲上去抱住她哭,“珍珠……你沒死!珍珠你沒死太好了……”
“啊啊痛痛……”珍珠驚叫。
幾個男人嚇的連忙撤開,驚魂未定小心冀冀地看她的身體,越澤氣道:“珍珠好不容易活過來,她這身體怎麼能任你們這樣抱。”
靖影喜極而泣,“好好,珍珠不怕,我不抱你,不痛,珍珠你要喝水嗎?你,你全身很痛嗎?我馬上叫大夫給你用藥,很快就不會痛了……”
韓玉此時也激動的不知怎麼辦好,轉身吩咐門外的侍衛,“快去請禦醫!”
珍珠想坐起來,但是發覺估計骨頭有困難,就幹脆繼續躺著,她想起了在地府的事兒,也就想起了曲琮,於是她著急的轉看找曲琮,“曲琮……他,他還沒醒來。”
聽到她這樣說,大家都驚問:“你知道曲琮他……”
“是,我在地府見了他,我們都陽數未盡,閻王爺放我先回來,可是曲琮要受罰,一時還不能醒。”珍珠趕緊跟他們解釋。
幾兄弟又驚又喜,翔宇撲向曲琮床邊,眼淚又出來,“太好了我們的五弟!我們的曲琮沒死太好了……”
越澤也上前摸了摸曲琮的手,驚喜道:“果然,有體溫了!”
“是嗎,真好。”珍珠說一句話就要停幾次,但是她還是執意要說完,不讓他們擔心,“你們記得,這些天,要好好的照顧他,不要讓他的身體受損,他現在,一定在受苦。”
這驚世駭俗的事,如果不是珍珠本就是穿越來的,如果不是從珍珠的口中得知,兄弟幾人誰也不會相信,但是,現在他們是十分的相信,珍珠的現代靈魂,又死而複生,他們絕對相信她的話。於是幾人都鄭重的點頭,“嗯,珍珠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翔宇默默的為曲琮蓋了蓋被子。
珍珠能活過來,是他們最大的喜事,如今連曲琮也能複活,兄弟們喜出望外,可是一看珍珠這個樣子……全身一半麵積的燒傷,幾兄弟又頗是憂愁,可是誰也不敢說出來。
“孩子……阿布,和阿寶呢?”珍珠吃力的問。
翔宇連忙說:“我們怕阿寶受不了,沒有告訴她,讓阿布帶她到府裏了。現在你醒了,我們會馬上派人叫他們。”
“不,不要。”珍珠連忙阻止,“我這樣子,會嚇到阿寶。”
兄弟幾個人又互相看看,靖影小心的撫了撫她的臉,臉上露出深情的笑容,“珍珠,你怎麼會嚇到阿寶,你是她的阿媽呀。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們都覺得你最美麗,最親切。”
珍珠感動,一一看他們的臉,看到韓玉,她停住。韓玉一直停在最後邊,不敢靠近,隻是用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她。“韓玉……”
韓玉眼淚啪嗒一下掉出來,扒開越澤,緩緩走上前,“珍珠……是我對不起你……”
“我們東兒……”
“你出事,皇宮裏鬧的雞飛狗跳,東兒也知道了,但是我讓小秋一直陪著他,沒事的,剛才你一醒,我已密報回去,東兒他會沒事的。別擔心。”
珍珠緩緩點頭。
韓玉又頓了頓,說:“劉婉儀和柳嫣……都在死牢裏。”
珍珠一急,“她們……”她不是想聖母,隻是,“她們原並不是想至我於死地,隻是想毀我容貌以解心頭之恨。隻是事出意外,並不全怪她們。柳嫣好歹是七公主的女兒,是你的外甥女,劉婉儀也是因為受了委屈……”
“珍珠!你現在還在為害你的人說話,你是想讓我們難過死嗎?”靖影忍不住道。
“有果就有因,所幸我和曲琮都大難不死。我也不是要為她們求情,畢竟她們是起了惡念。韓玉,按律執法。”珍珠看向韓玉。
韓玉用力的點頭,眼淚努力的控製。按律,她們都當斬,因為珍珠的命是閻王爺放回來的,是她自己求來的,所以劉婉儀和柳嫣,依然是殺人罪。
珍珠疲憊的緩緩閉上眼。
“珍珠!”靖影已是驚弓之鳥,嚇的驚叫一聲,越澤連忙製住他,“別吵,珍珠一定很累了。”
這時,禦醫來到,當看到珍珠真的活過來時,也是連連稱奇,在韓玉的催促下,給珍珠服藥敷藥,做診治。
珍珠因為體弱,又在這個過程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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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身體嚴重燒傷,以及臉上被毀容,珍珠的恢複過程是極痛苦的,因為服用了閻王爺的紫珠,她的身體內有神奇的功力幫她生出新皮膚,於是肉身那個迅速生長的過程,令她周身如同剝皮再造一般,痛苦甚至比當初燒傷時還大,這就好比我們一般人做手術的時候還沒那麼痛,但在拆線的時候卻更痛一樣。
雖然她極力隱忍,但有時候還是會控製不住痛的大哭大叫,一哭就一身的冷汗,幾個男人輪流陪在她身邊,每次他們聽到她哭都心疼的陪著掉淚,不停的在身邊安慰,不住的幫她擦汗。
曲琮在另一個房間裏躺著,一直昏迷不醒。珍珠自顧不暇,可是隻要好一點就會惦念他,可是也隻能知道他像植物人一樣的消息。
她還想要見孩子們,又怕樣子太醜,直到五天後,她的傷勢好了一些,雖然包的像個木乃伊,但五官好多了,於是阿寶和東兒才一前一後的來到她的榻前,見到孩子,她情緒激動,差點再也看不到孩子們了,淚水如泉湧,孩子們也懂事,尤其是東兒,知道真相的東兒哭的悲痛欲絕,他說,好心疼娘親受了那麼大的苦。僅是這句話,已足夠撫慰珍珠身體的痛苦。
然後,珍珠跟靖影打聽劉婉儀和柳嫣的處置,靖影咬牙切齒地告知:劉婉儀在牢中自盡,柳嫣被賜了白綾。
珍珠大驚:“她們都死了?!”
“留她們全屍,都不解我心頭之恨。”靖影眸中是無法消除的陰霾。
珍珠凝起了眉心,她不知道要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要害她的人,她也恨,可是要是從頭算,劉婉儀是生生被他們這一家的算計給連累了,如果她不曾見曲琮,就不會愛上曲琮,如果不是自己有意讓曲琮娶他,曲琮就不會娶,如果曲琮不是冷落了她……
還有柳嫣,不管她做的有多可惡,可她畢竟身份在那兒擺著,賜死了柳嫣,韓玉要如何麵對七姐,麵對太後……
“劉尚書被罷了官,抄了家,發配邊疆。柳刺史也被貶,七公主被撤公主封號,永不得入宮。”靖影繼續麵無表情的說著處置結果。
“……韓玉這次還真是狠。”珍珠隻能歎息。
“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善人,將你害成這樣,就算他放過這些人,我也一個不會放過。”靖影冷笑了聲。
“別說了,也不全是他們的錯,柳嫣確實是利欲熏心,可是劉婉儀,多少是有些冤枉的,罪不至死。”
“柳嫣仗著皇親國戚,打東兒的主意,被你拒絕起了殺心,這種惡毒之女,死不足惜。劉婉儀就算知道了真相,可不該聽旁人挑唆,曲琮不過是一個月沒理她,他們中原不是講婦德嗎?她可以有一千種辦法挽回曲琮,可她卻選擇了傷害你。”靖影苦笑著道:“我們每個人活的都不容易,如果都這般一受委屈就想要害人殺人,還要他韓玉做什麼?所以這兩個心術不正的丫頭都該死。”
珍珠聽了無言,既然兩個人已經死了,她也不再多做婉歎。對於靖影他們而言,隻有她是最重要的,心中的恨意也能理解。
“……韓玉,好像有兩天沒來了。”突然記起,有些擔憂的問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