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人皆一籌莫展之際,清畫從外頭輕報:“老夫人來了。”
來人七十多歲,兩鬢霜白,杵著梨木拐杖,走起路來卻絲毫不含糊,腰背挺直如鬆。從今日衰顏亦可看出,這老夫人年輕時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綃家老夫人出生名門,生在將相世家,父親是當時皇帝親封的一品鎮遠大將軍,從小耳濡目染,雖不精通武藝,卻也學得些皮毛,是以走起路來腳下若生風,清畫方才通報,轉眼便至房門外。
聽說自家母親到了,綃懿忙出門迎接,徐氏也攜著綃初雲尾隨而來。
老夫人往木椅子上一坐,開門見山道:“關於雲兒的婚事,懿兒你不消著急,為娘心裏已有萬全之策!”
聽得老夫人如此一說,方才還愁眉苦臉的綃初雲當即破涕為笑,挽住老夫人的手,撒嬌道:“奶奶是雲兒最愛的人。”
綃懿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問道:“母親有何萬全之策,不妨說出來,讓懿兒也聽聽。”
老夫人神秘一笑,指著西廂房方向道:“懿兒可是忘記了?西廂那位可還有一位明珠啊。”
綃懿心中一略,也是,都快將這個放養鄉下的庶女給忘了。
徐氏聞之,瞬間便明了老夫人之意,心中愁雲霎時略去,頓覺真是柳暗花明呐!
隻見其略作沉思狀,繼而麵露愁容道:“母親說的是,隻是這樣可是有些不大合適,畢竟紅妝那孩子從小寄養鄉下,言語粗鄙,行事定是粗魯不堪,哪能及得了雲兒半分?我怕……”
這徐氏,說的一嘴好話,時刻不忘抬高自家女兒。
“怕什麼?有何不妥之處盡管說出來便是。”老夫人指著西廂房,問道:“還怕那樓氏不允?”
徐氏略略作揖,娓娓道來:“五皇子雖說常年抱恙在身,指不定何時便西去,可不管怎麼說,他依然是皇子,雖說眼下不得皇上器重,但深得太後喜歡,我相府若是嫁個鄉下野丫頭過去,那太後要是怪罪下來,這罪咱也擔不起啊!”
徐氏心中明了,讓綃紅妝代替綃初雲是唯一的辦法,隻要母親這邊運轉得好,便不怕任何罪責加身。她這話看似為府裏憂心,實則不過是想討老夫人一個情麵罷了。
世人皆知,老夫人年輕時和當今太後甚是要好,以姐妹相稱,此事隻要老夫人出麵講情,太後勢必會賣她個麵子,到時候便再無任何後顧之憂。至於綃紅妝,她從來沒有放在眼裏過,一個從下寄養鄉下的粗俗女子,又能翻起多大浪?
果然,老夫人聽她如此一說,衣袖一揮便起身離開,留下一句:“老身這就進宮麵見太後。”
浮生樓,長生殿。
空曠的大殿內,燭火搖曳,上好的雕花木椅上躺著一副慵懶隨意的身軀,那人一手執玉盞,一手枕於腦後,時而飲上一口上好佳釀,繼而直歎:“好酒!好酒!”
三千青絲如瀑,悉數散落地上,暗紅的血色長衫上,金線蜿蜒勾勒出一朵朵鮮豔的幽靈花,花瓣似欲凋零,又似綻得熱烈,直襯得那人妖冶如魅。
門口的光線倏地暗了下來,一黑衣人跪地稟道:“主人,方才接到單大生意,對方出手甚是闊綽,隻是屬下隱隱覺著不妥,特來稟報。”
綃紅妝鳳眸微抬,也未曾起身,隻是略感興趣道:“有何不妥?”
“屬下已查清,方才找上門的乃當今太子殿下,要的是五皇子的首級……”
浮生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天下生意皆可做,但涉及龍門子孫不能接。
“無妨,接下便是。”不等黑衣人說完,綃紅妝便將其打斷。
黑衣人:“……”說好的龍門子孫不可動呢?
欲再進言,隻見樓主衣袖輕揮:“退下吧,此事本樓主親自動手。”
也是時候該會會那左相府了,十年了,有些人安逸得太久了,總要見點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