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臨陽城下了幾天幾夜的大雪竟漸漸變小,居然隱約間有陽光透下來。
楚風於陣陣冷風中醒轉,發現自己竟然睡於地麵上,腦中一片混亂,慢慢回憶著昏睡之前的片段。
“王爺!”他驚呼一聲,趕忙起身往裏屋跑去。
記得暈過去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那浮生樓主,而那人也說了,此番前來隻為取王爺性命。他心中悲愴,想必即將見到的是王爺被鮮血染紅的屍體。
掀開帳簾,出現在眼前的卻是那人一如既往的清淺睡顏,臉色依然蒼白如雪,隻是這呼吸卻是從未有過的均勻綿長,小幾上那一碗早前放置的藥物卻被扔進了水盆子。
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發現除了那碗被扔掉的藥碗子,這屋裏竟然沒有絲毫有人進來過的痕跡。
他心中百轉千結,搞不清為何那大魔頭竟不曾要了他家王爺的性命,卻又暗自慶幸幸好自家王爺沒有任何損失。他端起地上那水盆子,輕聲走了出去。
他要去看望被他下令打了板子的藥離,負荊請罪。
柴房裏。
小姑娘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迷茫而又無助,她知道,她的弦哥哥肯定走了,她恨自己沒用,治不了兩位蛇蠍夫人,保不住心中最親的人。就如昨晚那般,明知道他在裏麵承受著痛苦與傷害,自己卻連進去看一眼的權利都沒有,隻要一個小小的婢女就能攔下她。
如果,如果她的弦哥哥真的死了,那她藥離就殺了起梧和香燼,還有綠衣,然後自盡,她要帶著她們下地獄。
正胡思亂想間,思緒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打斷,她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胡子拉渣的臉,那臉上掛著擔憂和關懷。
原來這一晚上,難過的不隻有自己,還有眼前這個大男人。
看著眼前提著飯盒的男子,她突然止不住心中悲傷,撲到他懷中便嚎啕大哭。
看著懷中這個瘦小的身軀,楚風手足無措,他試著把手放到她背上,拍著她的背輕聲道:“對不起藥離,昨晚我不該打你,打的痛了是不是?但是如果我不下令打你,那綠衣就能下令殺了你。”
“我…不是恨你…恨你打我…我是難過以後…以後再也見不到我的…我的弦哥哥了。”她哭得傷心欲絕,眼淚濕了楚風衣裳一大片。
“誰和你說以後見不到王爺了?”他把她扒拉下來,看著眼前這個眼眶紅腫的人兒,“我們王爺好著呢,我剛剛才從起居苑出來,王爺睡得正香呢,哪能這麼輕易丟下你。”
“你不要騙我。”她抬著頭,眼淚在眼眶裏轉著,看著楚楚可憐。
“等你吃完飯我們就過去,說不定王爺已經醒了呢。”他難得的哄著她:“來,把飯吃了。”
藥離聽他這麼一說,眨了眨眼,擦幹淚水,低頭就是一陣猛吃,吃了幾口後她便要求前往起居苑,楚風知道她吃不下,也未曾勉強。
來到起居苑,小姑娘還整理下儀容方才進門。
果然,榻上的人安然的睡著,呼吸輕輕淺淺的,一下一下安定著她的心,眼淚不由自主又掉了下來,這次是喜極而泣,是失而複得。
望著她再三失態,楚風調侃道:“藥離是眼淚精吧,這麼愛哭。”
小姑娘立馬爆炸:“你管我!”
兩人鬥著嘴,轉頭卻看見榻上那人眼角帶笑望著他們。
“弦哥哥!”藥離驚呼一聲,跑到床前,想碰一下眼前這個人兒,卻又怕碰壞了,雙手不自覺的扭攪在一起,“你不要動,想做什麼你告訴阿離,或者楚風,千萬千萬不要隨便亂動!”
“阿離,坐。”他望著眼前這兩個人,這是整個平陽王府他最相信的人了。
“我餓了,想喝粥。”蕭七弦伸出一隻手輕輕觸碰著藥離,“想喝阿離煮的粥。”
“馬上就好!”她風一樣離開,直奔廚房。
待藥離離開後,蕭七弦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好看的眉緊皺著,咳得趴在床邊喘不過氣,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楚風大驚失色,趕忙扶起自家王爺,雪白的床鋪瞬間一片紅。
“這是怎麼回事?!”楚風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蕭七弦擺手示意他別慌,順著楚風的力道重新躺好:“莫要慌亂,無礙。”
他又指著方才那片新增的血跡,道:“莫要讓阿離看見了,省得她又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