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感念終是自己辜負於人,而沐氏女已過二八年華,難覓良人,特向朕請旨冊封其為貝倫公主,由朕為其挑選駙馬,朕思量再三,決意恩準太子奏請,封沐氏女為公主。
昔有西越國主修書欲與天盛聯姻,修兩國永世之好,西越誠意深厚,許以皇後之位,朕深感此乃天賜良緣,特將挽卿公主賜婚西越,成就佳緣,欽此。”
隨著掌事太監最後一個字音落,朝堂頓時陷入了死寂,安靜得連呼吸都不能聞,然而眾大臣心中,卻是如炸開了鍋一般,驚濤駭浪翻卷滾動。
這到底是太子還是皇上的意思?解除婚約,封為貝倫公主賜婚西越,這分明是變相和親,西越蠻荒之地,天盛女子嬌貴,去了那裏還能有活路?
眾大臣忍不住抬眼偷瞄站在前麵神色泰然的宮冥夜,見他氣定神閑,好似方才的聖旨與他無關似的,眾人心中霎時明白,這件事確實是他的意思,皇上隻不過是照著他的意思來辦而已。
想他腹中驚才豔豔,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更是天盛尊貴的太子,與他並肩而立的,自當是傾城顏色,但沐挽卿姿色太過平庸,二人又自幼定親,如今也隻有用這種方法來解除婚約。
想來,他剛得勝歸來,在百姓心目中幾乎被奉為神子,這種時候解除婚約,人們隻會看到平庸的沐挽卿著實配不上他,理應解除婚約,全然不會注意到他這一舉動的心機深沉和情意涼薄。
想著宮冥夜的絕情涼薄,眾大臣不禁身子一抖,脊背有些發寒。
雖然心裏有些同情沐挽卿被拋棄,被迫嫁去西越那樣的蠻荒之地,但想著她確實配不上宮冥夜,而她一介女子,若是能和親換來西越和天盛修好,倒也算是功德一件,不枉為天盛子民,是以,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態,勸皇上收回讓沐挽卿和親西越的成命。
沐挽卿沒有仔細去聽那個太監都念了些什麼,她隻捕捉了重要的兩點,那便是解除婚約和賜婚西越,頓時全身僵硬發冷,如墜冰窖。
他不要她?他要將她送給別人?他讓她去送死?
腦海裏重複著這幾點信息,沐挽卿抬眸不敢置信地盯著宮冥夜。
高台上的人念完了聖旨,她沒有心思去理會,隻是直直地盯著那人,良久,顫抖著問:“為什麼?”
定親十五年,她心中已然認定了他,他何故要在此刻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解除婚約?他為何不事先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他為什麼,又憑什麼決定她的將來?
“孽女,還不退下!朝堂上豈容你放肆!”熟悉的聲音飄來,沐挽卿微微一怔。
轉眸看去,見那從不理她的父親竟然神色淩厲地瞪著她,眸中是掩藏不住的厭惡之色,她晃了晃神,身形不穩地搖了兩下,但終被她穩住。
“嗬!”她苦澀一笑,心中竟是蒼涼。
別的女子,無論發生何事,總有父親可以仰仗,可她呢?她原本想著,既然父親不疼,她總能指望未來的夫君,畢竟她的夫君可是天盛尊貴的太子,深受皇上喜愛的皇子,她怎麼都能依靠他,可如今,她到底能依靠誰?依靠那個未曾謀麵的西越首領?
“台下之人還不接旨?”掌事太監見沐挽卿一副要發難的模樣,皺著眉冷聲提醒。
他常年侍奉嘯天帝身側,地位非比尋常,除了宮冥夜和皇後,其他的皇子妃嬪乃至朝中大臣,見了麵都要對他禮讓三分。對於沐挽卿這會兒的表現,他非常不滿,替嘯天帝不滿,也替他自個兒不滿。
接旨?若不接,便是抗旨不遵?可她如何能接這旨?
沐挽卿轉身,卻不是去接聖旨,而是朝著殿中的柱子衝了過去,一頭撞了上去。
“嘭!”一聲悶響,伴隨著妖冶的血色之花綻開,大殿的空氣好似忽然凍結了一般。
滿朝文武,包括沐挽卿的父親在內,無一不怔在了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龍椅上的宮嘯天也是一愣。
掌事太監張了張嘴,啞了。
無人發覺,那撞柱的人,撞柱倒地時便已經氣絕身亡,更未發覺,在眨眼功夫裏又住進了新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