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置身事外的諸葛無為終於有了動靜,閉著的眸子緩緩掀開一條縫,當觸及雲驚華離開的背影,明澈如泉水的眸子裏劃過一道異光。
宮冥夜鳳眸閃了閃,微微側過身,視線直鎖住那道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殿外,鳳眸裏漸漸凝聚起黑色的旋渦,深不見底。
待到雲驚華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過了會兒,眾大臣才仿佛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轉頭看向這次事件的當事人,他們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
當觸及宮冥夜冷沉的臉色,幽暗的眼神,眾人忍不住齊齊哆嗦了一下,心想,這沐挽卿這回怕是闖禍了,這般與太子叫板,下場可想而知。
壓下身體不由自主產生的顫栗,眾人抬眼偷瞧龍椅上的宮嘯天,好奇他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明擺著的,沐挽卿是鐵了心要抗旨不遵,抗旨之罪可大可小,不知道他是打算將沐挽卿重罰還是輕判,而沐嚴之,又是否會牽連其中。
雖然沐挽卿方才撂下狠話,說從此脫離沐氏宗譜不再姓沐,但不論如何,沐挽卿畢竟是沐嚴之的女兒,沐嚴之不可能完全逃脫幹係。
腦海裏不自覺回想起沐挽卿方才決絕撞柱的畫麵,以及她起身後身上突然多出來的冷意,目光掃過他們時他們所感到的寒涼,還有凝視宮冥夜時不含感情隻含冰冷和仇恨的眼神,眾人心裏不由感慨,那個女子,經此一劫怕是從此性情大變,不然,方才也不會表現出與她剛進殿時全然不同的舉動。
曆朝曆代朝堂官員間不乏明爭暗鬥,但今時今日,卻沒有一個官員趁機對沐嚴之落井下石,因為,他們心底僅存的那點良知,明白沐挽卿會走上這條路,其實或多或少可以說是被他們逼的。
宮嘯天心裏是有那麼些震撼的,身在高位多年,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還是一個小女子這般囂張地拂逆他的旨意,拒旨不接,他感覺自己好似被人結結實實地扇了一巴掌,還是當著眾大臣的麵。
視線往台下的宮冥夜掃去,見宮冥夜麵色冷硬,眸光變幻莫測,似在思考著什麼,他眸光一轉,收起了心底被人拂逆的怒意,但麵上卻裝出一副盛怒的樣子,義正言辭道:“沐大人,你真是教導出來一個好女兒,膽敢公然藐視朕,朕好心好意為她選了一門親事,她居然用撞柱這樣激烈的方式來回絕朕的好意!”
言辭鑿鑿,說得好像他真的是一心一意為了沐挽卿的終身大事著想那般,徹底忽視了這樁婚事背後他和宮冥夜所藏的黑心,更忘了,沐挽卿是被他們逼迫才不得不選擇這麼慘烈的一種方式。
沐嚴之麵色一變,直起的腰又彎了下去,惶恐道:“臣有罪,還望皇上恕罪。”
若說方才沐嚴之請罪不過是順應形勢裝模作樣,心中料定宮嘯天不會真的追究他的責任,但這回,他是真的怕了。
沐挽卿撞柱驚擾聖駕,即便真的死了,可以說是因為受了刺激情緒波動太大,反應過激,但醒來後與太子叫板,提及太子名諱還揚言要和太子勢不兩立,這可是十足十的藐視太子,抗旨不遵,藐視皇權的大罪,若重判,可是會牽連整個尚書府。
“哼!”宮嘯天一聲冷哼,“幸好方才沒有衝撞到丞相,若是衝撞了丞相,朕絕對問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