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這是我房間。”
說話的是吊兒郎當的十八歲的小夥兒,他穿著白色背心,藍色運動褲,黑白相間的運動鞋,肩上掛著一件藍色運動上衣。雖然是男孩子,但他的皮膚和女孩子一樣白白淨淨的,眼睛很小,單眼皮,鼻子很挺,頭發這一綹那兒一綹地染成了紮眼的金黃色。他此刻正站在郭秀的身後,懶洋洋地來了這麼一句。
郭秀聽到聲音立刻回頭,一臉關切地道:“峰兒,你回來啦,吃過飯沒有?沒吃媽給你做。”
和郭秀同時開口的還有朱全,“不是說後天才回來嗎?突然跑回來做什麼?”
比朱全高了半個頭的朱誌峰聽了他們兩人的話,沒有理郭秀,而是意味不明的一笑,“爸,你關了沈彎彎想幹什麼?”
朱全眼睛一瞪,“老子的事你少管,趕緊滾回你同學家去。”
朱誌峰笑著越過郭秀,抬腳輕踢了一下門,“我可沒空管你的事兒,但你別忘了,這是我的房間,我困了,要睡覺,開門。”
朱全把鑰匙揣身上,“這兩天你愛上哪兒睡上哪兒睡,去去。”
朱誌峰不走,後背往門上一靠,“爸,那姓馮的可是頂著啤酒肚、頭發快掉光的三四十歲的老男人,沈彎彎會看上他?”
不等朱全說話,一旁的郭秀吃驚地吸了一口氣,“全哥,你騙我。”
朱全瞪了兒子一眼,對著郭秀大聲說:“我騙你什麼了我,姓馮,三十四歲,有房有車有錢,你不一早就知道。”
郭秀一臉猶疑,“可是……”
朱全不耐煩了,“可是什麼可是,一聽說對方有錢,娶了你女兒會照顧我們後半生,你當時就點了頭的,這會兒少扯那些沒用的。都這個點兒了,趕緊去做飯。”說著,往門口走,突然想到了什麼,腳下一停,手一伸,“拿錢,家裏沒酒了。”
郭秀趕緊小跑過去拿了錢包,抽了一張五十的給他。
朱全見是五十的,皺了皺眉,倒是沒說什麼,拿上出去了。
郭秀放回錢包,笑著告訴朱誌峰飯馬上就好,讓他先去主臥躺著。
留在原地的朱誌峰抓了抓頭,“喂,我可警告你,不許動我房裏的任何東西。”
房間裏,麵無表情地背靠著門坐在地上的彎彎一言不發。門外三個人的對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心已經麻木,這會兒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痛了。與此同時,她正在思考到底要把這件事鬧大,還是盡量不驚動別人而找機會逃出去。
彎彎無力地閉上眼睛,突然想,活著有什麼意思,一個人痛苦地為了生計而掙紮,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隻是,死,她也不能放過門外的那對令她痛苦的男女。
想到這裏,她站了起來,木然走向敞開的窗戶,看了一眼紗窗,動手弄開,又搬來一把椅子,踩著椅子站起來,手扶著窗框,低頭向下望。
六樓,的確很高,摔下去隻有一死。彎彎嘴角微翹,如果她跳下去,八九不離十明天就會上頭版頭條,標題是“生母夥兒同繼父逼女嫁老男人,女兒跳樓自殺”,肯定會很轟動,然後等待郭秀和朱全的隻有被圍觀和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