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它是什麼嗎?”
“對不起,我不是……”
“這是開發區的副區長送來的。”
王紅咽了口,喉結微微突出,話全哽咽住。
“要是哪天他來我們家,見不著花瓶,會怎麼想。”
還是隻字不吐。
“這關係到整個金家,整個金氏集團,公司好多業務都得靠區長搭把手,這些你都知道嗎?”
本想插句話,卻又吞下。
“後果,你能承擔得起?”眼珠半露在眼皮外頭,黑色巍巍發抖,攪拌著絲絲鮮紅,揉撚一起。
壓入頭皮深層的恐懼無度地蔓延,貪妄著一口吞下整顆脆弱的心靈。
“夫夫……夫人。”
“別叫了……我現在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什麼?”
“滾出去。”
任清目光離散,那種感覺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可能是在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
樓道之上泄漏出了幾絲聲響,咯噔,門開了。
“媽。”
是他。
“下麵發生什麼了,需要我幫忙嗎?”
“對不起吵到你了,我會小點聲。”
臉上抽動的肌肉,眉蹙緊鎖不鬆動,每個神色的變化無不背叛了他說的話,想來已聽了全程。
“王媽要走了嗎?”
“沒有,水不小心,被我,倒翻了,我出去買幹布。”王紅裝作輕快,手往掃除專用圍兜上擦擦,嘴邊朝上撇,看著很機械。
說著,就見她拾起落地的拖把,稍稍擺正,準備出門。
“王媽,你就這樣出去嗎?”
她手倚在門把,窺視了番自己,濕鞋濕襪,汙穢滿目的圍裙上還淌點水。尷尬呆站在那兒,糾結躊躇。
“你,上去換件衣服再出去。”
他沿梯級,緩緩走下幾步,柔軟的棉拖讓腳步靜謐無聲:“媽,一定要讓王媽走嗎?”幾塊較大的碎片留在樓梯口,那花瓶估計不算小,能濺射這麼遠,他見狀繞道走過去。
此刻,王紅的身子掠過他的眼神,沒理由再走下去,停住了。
“孩子,你也看到了,這個花瓶變成什麼樣。”任清有氣無力地歎,坐到沙發,頭稍側過,使餘光能夠籠括他們倆。
“這個,是不是爸帶來的,和一個叔叔。”
“那人是開發區副區長,我們家的恩人。”
“恩人?”
“你爸爸很多應酬都是他接的頭。”
“難怪爸老是不回家。”
沒人說話。
王紅嚐試繼續挪動步子,碎片被踩的片片翹起,嘎嘣!嘎嘎嘎——
“別走,能別走嗎?”他抓著她的胳膊。
好像早有預料,在他話完全說出之前,就已經停下。眉頭那塊肌肉經多年拉伸,早已臃腫。她小心調整身位,轉過頭看著麵前這個小男生,努力保持臂膀不動,生怕那隻手會離開。
搭上的手開始微顫,不是手在抖,是肩膀在帶動。
“不行。”
“媽,王媽她沒說要走。”
“是我,是我要讓她走。”任清在控製自己,她暫時還不希望把情緒釋放給他看。
“為什麼?”
“還不明顯嗎?”
“隻是一個花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