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麼早就走了,現在……現在爸爸你也要走嗎?你也不要我了嗎……嗚嗚嗚……”
“不可以的!你不可以這樣!嗚嗚嗚……你不可以把我一個人扔下的,嗚嗚……你當初明明答應了媽媽的,要陪伴我長大的,嗚嗚……”
“我還沒長大呢,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啊!我在整個世界上隻有你一個親人了啊……”
“你不會就這樣丟下我的,不會的!”
“爸爸不會這樣的,爸爸你一定不想離開我的,爸爸你一定是在堅強掙紮著和死神在搏鬥吧……”
少女的心裏又浮現出那個瘦骨嶙峋渾身插滿了管子的人,畫麵裏盡管他一動也不動,但心電圖監視器上的心跳曲線卻始終在努力搏動著。
“爸爸,你再堅持一下,接下來要靠我了,你隻要在那裏和死神搏鬥就可以了,不要輸就好!一定不要輸,外麵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我要用一切辦法來拯救你,你等著我!”
性格倔強的少女在大哭了一場之後,止住了傷悲。她不再哭泣,看了看屋子裏爸爸撿來的破爛家具,哪件也賣不出什麼錢。家用電器也隻有台燈和手電筒,沒有什麼可以變賣的了。
她想了想,把媽媽留下的環形玉墜從盒子裏拿了出來。
“對不起了,媽媽,這是你留給我們的最寶貴的東西。但是,現在我必須把它換成錢了。我相信媽媽也會答應我這麼做的,對嗎。爸爸的生命是我們現在更寶貴的東西。”
“媽媽,如果你在天有靈,請你務必幫助爸爸擺脫死神的掌控。”
“媽媽,如果能拯救他,我不在意自己付出什麼。”
“媽媽,請務必達成我的願望,請你守護他。”
“接下來,我要去找錢了,我一定要拯救他!”
清晨,整整一晚都幾乎沒怎麼睡眠的少女揉了揉紅腫的雙眼,早早的就離開了破破爛爛的家。
夏季清晨涼爽的微風,讓人們暫時忘記了酷熱即將到來。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張潔駐足而立,眼前行色匆匆的路人,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
老家是在一個偏遠山區裏的小山村,偏遠的連電都還沒有通到。父母都是連小學都沒有讀過的人,他們在十幾歲的時候走出了大山。
由於沒有文化,他們隻能在縣城裏幹最苦最累的活,卻掙不夠租房和吃飯的錢。他們互相鼓勵著、支持著,終於堅持了下來,然後在縣城裏相戀、結婚、生子。
自己在很小的時候跟著父母回過幾次老家,之後對那模糊的小山村就再也沒有了印象。父母在縣城裏租住著快要被拆掉的廉價破舊小屋,靠打短工的微薄收入硬是供著自己讀了這麼多年書。
所以自己從社區裏的民工子弟小學開始,就一直用優異的成績回報他們。就算離開縣城,進入了省會的重點高中,周圍的同學都是來自全省各地的頂尖學霸,自己仍然保持著班級前三名的好成績。
可是,現在看來,再好的成績也換不來輕飄飄的紙幣。中考結束的時候,自己本來是要撕掉省重點的通知書,走向社會去掙錢的。結果差點兒挨了爸爸的打,隻好花著他打零工、撿廢品掙的錢繼續去讀書。
自己一直在內心裏責怪著爸爸酗酒,可是自己很少想過爸爸的難處啊。
張潔想著想著,心裏微微發酸,眼圈又有些發紅。
“不要這麼脆弱,現在你自己就是支撐著這個家不崩塌的唯一支柱了,堅強起來,你能做到的,去想辦法,努力想辦法吧!”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
錢!錢!怎麼才能找到錢呢?
先把媽媽留下的玉墜賣掉吧,也許能賣上幾千元呢,起碼就夠一兩天的治療費用了吧。重新堅強起來的少女樂觀地想著。
可是,去哪裏賣呢?這個小小的縣城裏連一家典當行都沒有。
她隻好憑著記憶來到了一條專門買賣古玩舊貨的街道。
這條街道上有好多一個挨一個的地攤,沿街也有些規模大一些的商鋪。售賣的有古籍字畫、舊書刊、瑪瑙玉翠、陶器瓷器、中外錢幣、竹木骨雕、佛教信物、民族服飾、文革遺物等。這些東西往往是真真假假、魚龍混雜,沒有經驗的人大多入手的都是些假貨。
“老板,您看看,我這個玉墜能值多少錢呢?”張潔不敢去地攤,她走進了一家沿街的店鋪。
“哦,我看看。”老板是個中年男子,個子不高,有些謝頂,腦袋正上方幾乎沒剩下多少頭發了。他拿起放大鏡,對著光源看了看那玉墜。
張潔目不轉睛地盯著禿頂老板,心裏緊張萬分,就像囚徒正在等待法官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