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公裏難走的山路,吳迪花費了八九個小時,等他走近白水寺山門的時候已是月淡星隱、天色發白了。
幾名早起的掃地僧人提著竹編的掃帚在打掃衛生,遠遠地看到一個少年緩緩自朦朧的晨霧中走來。那少年雖然頭發散亂、儀容不整,但一步步走過來,卻是步履平穩,方向如一,有一種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堅毅氣質。
見那少年走向半開的側門,一個掃地僧人攔在了他的前方。
僧人掃帚當胸橫在肘彎,雙手合十道:“敝寺尚未到開放時間,請施主九點之後買票參觀。”
吳迪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他一眼,那掃地僧人隻覺得對方眼神明亮而尖銳,忍不住躲開了眼神不與他對視。
吳迪開口道:“我要找一位四十來歲、身材高大、耳大眉濃、頭頂略尖,手持九環錫杖的和尚。”
聽他這一開口形容,幾位掃地僧便都明白了他想找的人是誰。擋在門口的僧人隨口答道:“那是敝寺羅漢堂首座明心大師。請問施主有預約嗎?如果沒有預約,是不能打擾大師清修的。”他一麵說著,一麵上下打量著吳迪的裝束,心想:一個窮學生,肯定沒多少香火錢可捐,我們明心大師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
吳迪也不與他廢話,低喝一聲:“讓開!”,伸手往他肩上一推,邁步就進了寺門。
那僧人感覺肩膀就像被巨木狠狠撞了一下,差點兒被推倒,登登登地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他見吳迪強行闖寺,便扯著嗓子高喊起來:“打人啦~有人打人啦……”,一邊喊著還一邊用手中的掃帚向吳迪的背後拍了下去。
“啪”地一聲,竹掃帚狠狠地拍在了吳迪的後背上,但吳迪卻並不理睬,似乎都不屑於回頭。他步履堅定,不緊不慢地向裏走去。
還沒走出多遠,從院中偏房裏跑出十幾名聽到喊聲的年輕僧人,把吳迪團團圍在了中間,那個手持掃帚的僧人湊上前來伸出手,一邊指著吳迪一邊對其餘僧眾大聲嚷嚷:“就是他,他一大早就闖寺,不讓他進他就打人!”
吳迪見他的手指都快挨到自己的鼻尖了,狹長的丹鳳眼略略一眯,鋒銳無比的眼神直刺對方心神,那掃地僧人不禁嚇得倒退了一步,連忙把指向吳迪的手臂收了回去。
吳迪直盯著他,冷冷問道:“我打誰了?”
那掃地僧人心裏突然有了隱隱的恐懼,沒來由的就有些慌張,但想著自己這邊這麼多人,怎麼可能會怕他單獨的一個人,便跳著腳嚷嚷道:“你打我了,你打我了!”
吳迪麵無表情,但嘴邊卻彎起一絲詭異的弧度,問道:“我真的打你了?”
那僧人不再跳,又伸手向吳迪一指,“你真的打我了……”,他的話音還未落,隻聽見“啪~”地一聲,清脆而響亮,在寂靜的早晨還帶了些餘音嫋嫋。那僧人臉上挨了重重一記耳光,打的他耳中猶如鍾鼓齊鳴,眼中好似金星亂冒,暈頭轉向,迷迷糊糊晃了兩晃,腳步踉蹌了幾下,再也站立不穩,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吳迪甩了甩手,冷冷地說,“好吧,你說對了,我真的打你了!”
這下子更像捅了馬蜂窩,有人高喊“打死人了!出事了!快來人啊……”,隨著喊聲,更多武僧衝了出來,有些機靈些的還跑去演武場拿了棍棒。
白水寺千年以來都是以武立寺、推行禪武合一,這人跑到白水寺鬧事,簡直就是上門砸場子踢館嘛。好多武僧被寺規約束,不允許輕易下山走動,平時甚是無聊無趣,正憋的煩悶,如今有人來鬧事,一個個的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摩拳擦掌,持棍拿棒,把吳迪圍得水泄不通。
吳迪見已無去路,皺著的眉頭反而舒展開了,自從前世修真有成以來,戰鬥都是與人鬥法,早就淡忘了以肉身打架的記憶,隻是隱約記得在幼年凝氣未成時,領著同門孩子與其他門下的孩子打群架,經常打的渾身是傷,那種皮肉之痛倒也能磨練心境。
吳迪不知道小煞現在的情況怎樣,心情本來就不好,若是小煞出了事,他真的會把大雄寶殿炸上天去。此時未曾尋得小煞,麵對這一群凡人武僧阻擋,吳迪性格裏好勇鬥狠的那一麵又浮現出來。
他一句話也不說,探手就向前方一個僧人抓去。那僧人也是常年習武,不是常人,見吳迪伸手抓來,不退反進,身子一偏,斜斜迎向吳迪,腳下踩著弓箭步,一個肘擊頂了過去。
吳迪見對方不退反進、以攻對攻,倒也符合自己一往無前的風格,幹脆也不撤招,拚得被對方一個肘擊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