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途中(2 / 2)

轎夫沒料道我說這樣的話,都遲疑起來,不過到底還是照辦了。轎子甫一放下,我就從軟座上起身,正準備伸手掀簾子,青煙擔憂的叫了一聲:“小姐。”

我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彎腰走了出去,白橋青煙緊跟在我身後。對麵那些被正義衝昏頭腦的俠義人士估計也沒想到我會有膽子出來,都停下腳步躊躇起來。

我無視他們的反應,徑直向對麵走去。待走到那群攔路的人麵前,發現我斜方出現了一人,原來是那個小安子,他跑到我前麵,伸手為我隔開左右的人群,我看見他伸出去的手還有些略略打顫,心下覺得好笑,這個太監還真有意思。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已經穿過人群來到了那位婦人身前。她穿著帶有補丁的破舊衣服,懷中緊緊地抱著一位昏睡的男孩,應該就是小太監說得那被我們砸到昏迷的孩子了,麵黃肌瘦,額角還有一道傷口。那婦人有幾分姿色,此時頭發散亂,神色哀傷,果然很是可憐。

我在她身前蹲下,伸手去查看她懷中孩子的傷口,這時還有鮮血從中流出,確實是剛受的傷。

婦人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呆呆地看著我,我收回手後,婦人才反應過來,把孩子抱得更緊了幾分,一副生怕我會再次傷害她孩子的模樣。身後已有幾位百姓上前走了幾步,估計是怕我果真對孩子不利。

青煙白橋和小太安子,還有幾名護衛,眼神警惕地看著他們,緊緊地保護著我。身後動靜如何我並不在意。起身對婦人行了一禮,開口道:“這位夫人,您不要害怕。聽說我家下人對您多有衝撞,撞翻了您的菜攤,下人向我稟報,我便叫他們賠給您十兩銀子,您種菜不易,就算是我們全買下了。後來又聽說您的孩子受了傷,雖然下人多有狡辯,但孩子總是可憐的,不管真相如何這事我一定會負責。不知夫人可否告知我孩子是怎麼受傷的,您放心,我不是不相信您,隻是如今有些奴仆刁鑽,非得要他心服口服才好。”

我聲音略大些,為的是讓身後的路人也能清楚地聽見。我先言明那婦人已經收下我十兩銀子,要知道就那些菜,全部賣完也值不了多少。又說孩子的事我一定會負責,眾人之所以同情,也主要是因為這個孩子,以為我撞了人不管,此時我這麼說就表明我並不是要扔下孩子不管。果然,眾人見我對一位普通農婦都禮數周全,也覺得我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神色也比之前和緩一些。

婦人並不說話,我又道:“還請夫人告知於我才是,若果真是下人無禮,我必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交代。隻是夫人這般不肯告訴我緣由,我卻不好為夫人主持公道。”

那婦人還是抱著孩子,低著頭,不肯說話。旁邊一位大叔見狀,以為婦人受到了驚嚇才不肯言語,就替她說了。事情很簡單,就是我家下人不小心打翻了她的攤子,不但不承認,還在爭執中把她兒子推倒在地,孩子砸在石子上,就昏了過去。不過倒是不知道那婦人已經收下了十兩銀子。這位大叔說完,有不少人點頭稱是,說那婦人方才就是這麼告訴他們的。

我再次問坐在地上的婦人是否屬實,可真是我家下人把孩子推到在地然後孩子撞在了石子上?

那婦人這才點頭,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小石子,石子上現在還有未完全凝固的血跡。然後又開始傷心地哭起來,說我家下人蠻橫無理,欺負她孤兒寡母,說著說著又開始說成是我教唆下人欺負他們,真把我說成了一個縱容下人,不講道理,隨意欺負百姓的人。

青煙兩眉皺起,可想而知,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到了明日滿京城的人都會談論起沈家侯府的嫡長女是如何的刁蠻霸道。這滿城沸沸揚揚的謠言總有一天會傳進宮中,傳進太後的耳中,後果必定十分嚴重。

在看到那粒石子的時候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我轉身問剛才已經站在我身後的德英:“可是叫過大夫了?”

德英正在被小安子幫忙整理有些被扯歪的衣服,聞言讓小安子停下,回道:“奴才已經讓人去請了。”

我點點頭,忽地心下一動,從方才起我的心中就對今日之事有所懷疑,隻是還有一事需要確認,此時時機正好。遂低聲道:“德公公不愧是太後身邊的人,辦事果然細致周到。”話是對德公公說的,不過我眼睛卻盯著地上坐著的農婦,我聲音雖小,但近在身旁的農婦肯定能聽到,可她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我心中了然。繼續對德英朗聲說道:“這孩子傷在腦部,不可大意,你派人去把李大夫請來。”

“奴才派人去請的正是李大夫。”

聽聞此言,我抬起頭來望了過去,這位德英德公公我還真是沒有機會好好觀察過他,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略微有些發胖,此時與我說話微弓著身,麵相毫無城府,神態恭敬老實。我自然該明白,在宮裏,能混上管事的太監,怎可能是真的老實沒有心計的。

那婦人估計先前並不知道德英派人去請了李大夫,此時聞言,臉色有些不大自然,正想開口找理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