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正在網吧,肯定是把打火機落在你那了,剛才點煙的時候發現沒在兜裏,隻能借個火了。我正在聽你很喜歡的那首歌,槍花的《dontcry》,開頭這幾句歌詞真的很碾軋我。
If_we_could_see_tomorrow.其實明日已經清晰可見,
What_of_your_plans?我又能如何應變?
No_one_can_live_in_sorrow.悲傷不應該是普世的情調,
Ask_all_your_friends.我需要被理解的慰藉與規勸。
我翻譯的還不錯吧?你小子肯定沒有這個天分了。咱們晚上聚餐的時候,愛佳又給我發郵件了,她的照片要晚一段時間寄過來,最遲不超過三個月,也許六個月吧,因為那件衣服的袖口要稍稍修改一下,收件地址是我們租的那個房子樓下的信箱,信箱號就是門牌號,信箱鑰匙在電視櫃的抽屜裏,我把那個鑰匙裝在一個黑色的小袋子裏,那個小袋子是裝過移動硬盤的袋子。
我還得和旁邊的哥們借個火,路堯,我的好兄弟。”
我看完這封郵件後,將兩隻胳膊戳在桌子上,雙手托起下巴,目不轉睛的看著顯示器,眼前的這些文字漸漸的從清晰變成一片模糊。我順著感情的傾瀉趴在鍵盤上緊閉著眼睛,我甚至能想到三更半夜裏郝泰形單影隻的走在網吧與宿舍之間的的那段路上,想著他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抽完最後一根煙的身影。郝泰,你這混蛋,在發給我的最後一封郵件裏還不忘玩一個首尾呼應,“路堯,我的兄弟”,難道你知道我哭不出來所以才故意這樣嗎,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嗎?你個王八蛋,好吧,我輸給你了,隨即我的眼淚不做聲息的淌出。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真的沒有心思抬起頭看看究竟是誰在安慰我,而是用力的壓製著情緒搖了搖頭,示意著我還好,不需要理睬我。然後我聽到他搬動椅子的聲音,聽到他把椅子搬到我的旁邊,聽到他坐下,聽到他沒有任何征兆的嗚嗚的哭了出來。是張強,我知道張強的感情無比細膩,因為我見過他失戀的時候樣子,哭的像個孩子。我不忍他哭下去,於是我坐起身後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換做我來安慰他,像上次失戀一樣,他倒在我的肩膀上抽噎不斷。
最後一次和郝泰告別是在杭州的蕭山公墓,也就是郝泰下葬的日子,此時的郝泰已經變成了骨灰,骨灰被安放在一個黑色的骨灰盒中。郝泰的妹妹親手抱著那個骨灰盒泣不成聲,她本在國外留學,原以為哥哥生了重病就火速歸來,卻沒想到真像竟是如此。我負責撐起一把黑色大傘,防止陽光照射在骨灰盒上。此時我感到不公,郝泰愛過的、正在愛的兩個女人沒有任何一個出現在現場,這種不公並不是責怪別人,我感覺全世界都欠郝泰一個交代。當骨灰盒被放進墓裏的時候,我卻忽然有點想笑,我和郝泰這幾年來一直習慣彼此奚落,開著對方的玩笑,就在剛才那一刹那我想對郝泰說“你丫的,先我一步變成盒裝的了,還沒有保質期的。”我特意看了看墓碑上郝泰的照片,和他麵麵相覷,無論我怎樣看他,始終感覺他的表情在回應著我剛才內心裏和他開的那個玩笑,他也在笑。
當徹底封墓之後,郝泰的媽媽不能自已的坐在地上,郝泰的妹妹叫喊著急忙上前用力的想攙扶起他們的媽媽,最後母女兩個卻坐在地上一起抱頭痛哭,郝泰的父親隱忍著內心的喪子之痛支撐著整個場麵。此刻作為郝泰生前最好的朋友,和郝家關係最為密切的外人,我也盡全力安撫著所有人的情緒,同時又被郝泰父親的那種男人風範所感染著、渴望著成為那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