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氣氛隨著邵振與馬師傅的對話在潛移默化中慢慢變得不再那麼緊張。
這屋裏都是老式的家具,天花板上好像都隱隱約約可見幾道不大不小的裂痕。客廳沒開空調,連電風扇也沒有開。
小徐最怕熱了,從進屋到現在已經熱得不行,連連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這倒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屋子實在是又悶又熱,內心在急著邵振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撤離這裏。
邵振斜睨了下屋子,不想在屋裏當著孩子老人談公事,這一向是他最忌諱的,隨手搭在馬師傅的肩膀上,使了個眼色,示意到門外說。
馬師傅也是明白人,當然不願在家裏當著老婆和孩子的麵談這些“不正常”的事,他更不想讓家裏的人擔心,於是也很配合的回頭跟家裏人打了一個招呼就跟邵振出門了。
“馬師傅,您確定那輛跑車的車牌號沒記錯麼?可是我兄弟查到車子後發現根本不是什麼跑車,而且車主出差去香港已近一個多星期,你這是玩我們麼?”邵振剛還溫和的臉色驀地一變,渾然已是另外一個人,樣子極其認真嚴肅,邊走向樓梯的安全出口處邊說道。
馬師傅一出門都還沒緩過氣來,就被邵振這一表情嚇得直打哆嗦:“警官,我我我…..我真的沒騙你啊,那天晚上我從反光鏡裏看到的就是那個車牌號啊,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騙警官您啊。”馬師傅神情非常緊張,生怕邵振突然出爾反爾不管他了似的,眼裏同時帶著一絲絲無辜和哀求。
“反光鏡?”邵振突然心裏一攢,總覺哪裏不對勁,眼珠子晃悠了幾圈後,猛地一拳拍在牆壁上,把所有人嚇了一跳,同時嘴裏喃喃說著:“原來是這樣?”立馬精神一振,回過神來對小徐輕聲說:“小徐,你進馬師傅家找一張白紙一支筆和一塊鏡子來。”
一接到邵振的吩咐,小徐哪敢有半點怠慢,重重的點了下頭:“Yes,Sir.”轉身疾步走至門邊,使勁的敲打了幾下門,裏麵的人應聲打開門後,小徐也顧不上打聲招呼就衝了進去。
沒一會功夫,小徐便一手拿著一隻圓珠筆和一張畫了一頁圖的美術紙竄了出來,另外一隻手則拿了一麵破了一半的鏡子。
邵振一把接過圖紙,順便瞄了一眼,是一張全家福的團圓畫,畫的是小盆友最喜歡的那種塗鴉,爸爸媽媽拉著自己的兒子,畫麵很是幸福溫馨,應該是馬師傅的兒子畫的。
這簡單的塗鴉有那麼一秒鍾像根刺一樣紮了邵振的胸口一下,麵容不由浮起一絲愧疚,當然隻是那麼一瞬間,還沒等小徐們察覺到就消失不見了。邵振已經等不及的將紙張迅速一反,在上麵唰唰的寫了幾個數字,然後將小徐手中的鏡子遞到馬師傅的眼前,將紙張上的數字反射到鏡子裏,讓馬師傅說出鏡子裏麵的數字。
馬師傅瞪著眼睛向鏡子裏麵瞅了瞅,“嘖嘖嘖”的歪了歪頭,有幾分猶豫,但表情又立馬變得肯定,一晃腦袋對邵振說:“警官,這不是那輛跑車的車牌號麼?滬A666888啊?”
邵振沒有回答,神情瞬間變得沮喪又激動,將手中的圖紙一揮,橫在馬師傅眼前,後者凝神一看,頓時大驚:“啊,滬A999888?”馬師傅眼睛瞪得滾圓,兩顆大大的眼珠子鼓得尤為突出,就差點沒掉出來。
一旁的小徐更是把嘴巴張成橢圓,滿臉的不可思議,更不用說旁邊的所有警員了,都像丟了魂魄似的。邵振不等他們所有人緩過氣來,就對小徐說:“馬上打電話給市車管局,我要立馬查這個車牌號的主人是誰?快,就現在。”邵振的話已不容小徐有半點思考的餘地。
小徐心口狂跳,就差捶胸跺腳了,慌慌張張的伸手到兜裏掏手機,手機掏出握在手裏差點沒握穩落在地上,也不管手抖不抖就在屏幕上一劃一點的查找號碼撥了過去,沒一會電話就接通後,小徐迅速的就問道:“是江警官麼?麻煩您幫我查下滬A999888這個車牌號是誰的,現在我們非常急要。”
說完小徐本想抬頭看眼邵振說等下的,沒想到電話那邊卻接著就傳來了一句:“小徐啊,這個不用查了,是李澤天的,上個月出過車禍,因為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車子不錯,可惜了,怎麼?這兔崽子又撞人了?”
悶熱的安全通道樓裏,燥熱的空氣突然就像一陣寒風拂過,迅速結了冰似的寒冷,冷得讓人有種冰穿刺骨的涼。電話那頭見小徐沒有回答,一個勁的催道:“小徐,喂,小徐,怎麼了?喂喂喂,你沒事吧?說句話啊……”
因為這一刻空氣像被凍結了似的,連馬師傅“砰砰砰“的心跳聲都清晰可聞,半天後,小徐才弱弱的回答了一句:“哦,知道了,謝謝江警官。”便掛了電話,全身如棉的看著邵振,六神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