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裏火光半明半滅，鍋子裏的水‘篤篤篤’翻滾著，溢出的熱水順著鍋沿蒸發出幾縷白霧，又澆在了火苗上……昏黃的光跳動了幾下。
淨塵站著，賈襄靠著梁柱。
投出的影子被打在了灰蒙蒙的牆壁上……
隨著火苗的跳動，顫.抖了一會兒。
淨塵在生氣！
他的表情雖無一樣，仍舊木著臉，毫無表情。但眼底的怒意，是悄無聲息的出賣著主人，淨塵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他的目光還是那般複雜，像是在隱忍又像是在懺悔……
賈襄不知道他在隱忍著什麼，又在懺悔著什麼。
抬起的手臂漸漸開始發酸，賈襄本就重傷無力，這抬著手的姿勢，不消片刻就再也維持不了。
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張嘴，提醒著淨塵把石頭接過去：“淨塵……”
但他始終沒動，他走近生火處，把煮沸的水，連帶鍋子一起端了下來。他盤著腿，閉目養神，低低的嗓音在黑夜裏慢慢傳遞了過來：“小三，你欠我的隻有袈裟……”
賈襄一怔，才想起袈裟的事，他不說她倒差點忘記了……
她不免想到，淨塵果然小氣，不就是一件衣服嘛，還追著問她討要……
賈襄一賭氣，把石頭塞進心口處，沒好氣地賭氣道：“早就被我扔了！你以為我稀罕你的袈裟嗎？”
可她沒想到，她這隨口一說，淨塵就驀地睜開了眼，眼神凶狠了不少，把她嚇了一跳。
他向她逼近：“小三。”
賈襄此時不能動，卻依舊倔強地回道：“我就是扔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回來！”
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
賈襄不肯罷休，隻好死死盯著他，一人一妖，被火光投射出的影子離得好近。
良久，賈襄感覺她的眼淚，都快盯出來了，淨塵歎了口氣。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擺，坐到了她的旁邊。眼睛直視在前方，眼角似乎有一絲惆悵與落寞。
淨塵的表情從未如此……寂.寞？隻有記憶裏深沉的讓人看不出喜怒。
他側著臉，黑夜讓他籠罩上了悲涼的感覺。
女人向來同情心泛濫，看著淨塵被火光柔和的臉，不自覺緩和了語氣：“那很重要嗎？”
淨塵用眼角掃她一眼，大概是訝異，她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
突然想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賈襄慌忙扯過淨塵的袖子：“淨塵，孩子呢？”
被猛地一扯，淨塵半怔片刻，看著她扯著他袖子的手，淡淡回道：“被她娘抱回去了……”
哦，果然是個沒良心的，隻抱孩子回去，都不帶她回去。
可是她把小兔子抱了回去，怎麼就不把我帶回去呢？
隻顧自己想著，也沒有鬆掉淨塵的袖子，反而越扯越緊。
淨塵清冷的聲音又響起：“鬆手。”
賈襄應聲抬頭看他，見他麵無表情，卻明顯不善，訕訕撒開了手。
他與她離得很近，麵對著麵，淨塵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半暖半熱的氣息，讓她下意識打了個顫。
淨塵卻沒自覺，淡然問道：“你很冷？”
不，她一點也不冷，隻是你靠太近了！賈襄想如此回答他，但淨塵一定會對她冷眉豎眼，還是算了吧。
“你心口疼？”
他說話時的氣息，又一次噴灑到她臉頰上，很快它開始升溫，即使再黑夜籠罩之下，也不難發現她的大紅臉。
淨塵長得很好看，尤其是下巴的弧度，他說話時喉結一動一動的樣子特別好看。隻是他不常笑，那淡淡的薄唇總是緊緊抿著，讓人透不過氣來。
而他此時薄唇一張/一合，更是讓她隨著他的動作去看，向那幽深的喉嚨看去……
淨塵是在誘。惑她嗎？
目光一閃，賈襄隻感覺喉嚨有些幹渴，然後不自覺舔了舔幹澀的嘴角……
隻見淨塵看她的目光一震，別過了臉，他朝心口處摸著什麼東西，但始終沒有摸到。
賈襄猜想，他應該是在找那斷了線的深色佛珠，隨著他雙手合十的動作，她又看見他掌心中，被指甲丟下的疤痕。
指甲？血跡？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