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易民這次回來,雖然跟有關方麵打了招呼請了假,卻故意隱瞞了回家鄉的真正原因。
半個月前,彭華縣原來的縣委書記擢升,調到了省委辦公廳工作,省委組織部宣布,由薑益民臨時主持彭華縣縣委的全麵工作。
名義上是臨時主持,但這裏麵可能藏著很大的玄機,關於薑益民要當縣委書記的消息,現在已經在彭華縣傳開了。
人們這樣說,並非是空穴來風,捕風捉影。按常規,如果真正是臨時過渡,肯定要論資排輩,那麼應該主持縣委日常工作的,應該是縣長李法良,論資格,李法良是彭華縣的二把手,臨時接替一把手的工作天經地義,論條件,李法良和薑益民一樣,都是彭華縣縣委副書記,由李法良主持縣委的日常工作,理所當然。
現在組織上卻跳躍過二把手,直接安排三把手主持工作,這裏麵的意味,隻要腦子沒毛病,大概都能夠猜的到。
薑益民的腦子肯定沒毛病,但他不能不犯傻,隻要涉及到這件事,他都諱莫如深,不厭其煩地給人家解釋,這隻是臨時過渡。
除了諱莫如深,薑益民更多的是擔心,他不斷告誡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有半點疏漏。
偏偏在這個時候,得到了父親去世的消息。
薑易發也算是久曆官場了,聽到這個消息,卻一反常態地出現了慌亂的情緒。盡管隱瞞了回家的原因,薑易發的心裏並不踏實,他知道,這個時候,李法良肯定在密切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不出幾日,便什麼都清楚了。
一旦讓李法良知道了,便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而這些麻煩背後,則是更大的隱憂。
所以,薑益民必須馬上把家裏的事情了了,盡快返回工作崗位。
從李家出來之後,薑益民把族人和劉岩叫到了一起,又讓薑益強親自去請來了三爺。三爺是薑氏家族最德高望重的長者,重要事情,都必須征求他的意見。
薑益民先給三爺彙報了今天他們在李家談判的情況,接著說:“三爺,現在這種情況,您老人家覺得應該怎麼辦?按咱們這兒的老理,超過頭七還沒有下葬,是要犯大忌諱的。”
三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憤憤然地說道:“造孽啊!這全是你爹造的孽。當年他走這條路的時候我就說過,這小子遲早會遭報應的,怎麼樣?報應來了吧?”
薑益強跳著腳喊:“他遭報應他活該,這種人,就應該暴屍荒野,五馬分屍。”
薑益民叱責薑益強:“怎麼在三爺麵前說話呢?知道你心裏著急,可再著急也不能口無遮攔吧?誰不著急呀!讓三爺過來,不是替咱們想辦法的嗎?”
薑益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心裏明白,這種事,三爺也沒有什麼高招,他要的,隻是三爺的一個態度。
三爺的態度很明確,就是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在頭七之前下葬。實在不行,可以對李家作適當的妥協。
薑益民立即說出了一個經過慎重思索的想法,那就是,答應李家,將來把李家阿姨和父親母親合葬在一起。
三爺心裏也清楚,薑益民的這個想法,恐怕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了,但他並沒有答應。
三爺這種人,是最講究老理的,薑家的祖上,也有人娶過三妻四妾,但每個側室,從來就沒有進過薑家的祖墳,三爺不能讓薑家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在他的手裏給毀了。
商量了兩個多小時,問題還在原地打轉轉,最突出的矛盾,就是薑李兩家都要發喪,可他們隻有一個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