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趙彥昭的電話,小金以為是要拍照片呢,便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院子。
趙彥昭交待的拍攝任務,就數這一項最艱巨了,要想把禮桌上的點鈔機全部放在一個畫麵裏,必須近距離拍攝。這種近距離拍攝最大的隱患,就是很容易被周圍的人看見。想把照片拍好又不被任何人發現,對拍攝者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難題。
小金一走進院子,就把目光投向了目標物——禮桌和周圍的人,好!非常好!禮桌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此刻全部聚焦在趙彥昭的臉上,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拍攝良機啊!此時不拍,更待何時?
小金難掩內心的興奮,飛快的衝向禮桌,當然,他必須把腳步盡可能的放輕,以免驚擾了禮桌周圍的人。
衝到禮桌跟前,小金不由得傻眼,禮桌上除了有幾張白紙和一盒已經撕開的香煙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趙彥昭說的四台點鈔機呢?長翅膀飛了?
小金莫名其妙的看向趙彥昭。
趙彥昭陰沉著臉,拿眼角的餘光掃視了一下小金,慢悠悠的在凳子的一側坐了下來,然後又指著凳子的另一側,一字一頓地說:“你,坐這兒。”
小金愣愣地看著趙彥昭,心裏有些打鼓,猶豫了半天才坐了下來。
“小金,我告訴你,坐在這個凳子上,就是薑書記的孝子賢孫了。”趙彥昭說話時看著遠處,聲音大的像炸雷一般,“等一會人來了,得挨個跟人家磕頭。”
小金有些茫然。
趙彥昭梗著脖子衝小金大吼:“你TMD迷離什麼迷離?就你那熊樣子,能當薑書記的孝子賢孫已經高抬你了,怎麼著?你狗日的還想上天?”
小金心裏明白,趙彥昭發這麼大的邪火,肯定是在這裏吃了癟,吃了什麼癟呢?小金回憶著剛才趙彥昭的話,他兩次提到了孝子賢孫這個字眼,那就肯定與這個有關。
小金的老家也是鴻昌鎮的,而且離獅子寨很近,這一帶的風俗習慣,他是知道一些的,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客人還要跟別人磕頭,這也太荒唐了!
小金仔細想了想,覺得毛病應該在這條凳子上。
鄉下人辦喪事,禮桌應該是最熱鬧的地方,同時也是最敏感的地方,所有禮金的收納,貢品的迎來送往,來客人數的登記以及孝布孝衣的發放都要經過這裏,這裏,經常會呈現出人流淌淌似水的局麵。
但凡懂得一點人情世故的,絕對不會在禮桌旁邊多停留一分鍾,因為這裏隱藏著這個家族太多的秘密。同樣關係的嫡親,卻能從禮金的多少,貢品的好壞,直接反映了客人與這家人關係的親疏,薑益民又是個當領導的,衝著他來送禮的那些人,送出來的味道就更加豐富了。
趙彥昭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相反,他比其他人應該更懂得這裏麵的門道,李法良的嶽母去世的時候,看他忙裏忙外的,簡直比孝子賢孫還孝子賢孫呢,誰要是在禮桌前麵多停留一秒鍾,他就恨不得將人家掐死。
現在呢,他卻賴在禮桌旁邊不肯走,還正兒八經坐在了凳子上,人家罵他是孝子賢孫,也是他狗日的活該。
被人罵了還不肯離開,這王八蛋也太不要臉了。
小金心裏也明白,自己不僅要陪著趙彥昭做這個孝子賢孫,而且像磕頭這樣的苦差事,恐怕也隻能有他一個人來承擔了。
很快小金就發現,磕頭實在是一件苦差事,而且比他想像的要苦的多,剛磕完一個,返回禮桌旁屁股還沒有沾上凳子呢,下一個就來了。
不大一會,小金就覺得腰疼的厲害,跪下去的時候像是撕裂一樣的疼。小金索性不站起來了,就跪在那兒,看見來人就把腦袋磕在地上。
很快小金又發現,這樣下去根本不行,兩個膝蓋實實在在的貼在地麵上,就像有無數個小石子同時往膝蓋裏鑽,不僅疼的鑽心,還硌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