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鴻昌鎮政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叫冀世強,鴻昌鎮政府的工作人員全都認識他,冀世強的親舅舅,就是鈞都市市委副書記李鬆林。
冀世強來鴻昌鎮政府,是找袁邱的。
袁邱聽說冀世強來了,呼哧呼哧地跑到鎮政府大門口去迎接,一路上,出出進進鎮政府的人都主動跟冀世強打著招呼,態度好著呢,冀世強隻是微微點點頭,最多用大領導的招牌手勢跟人家招招手。
袁邱覺得自己倍兒有麵子,狐假虎威的跟在冀世強旁邊,逢人就向人家介紹:“這是我哥,親哥,專程來看我的。”
這一路走下來,袁邱覺得自己的身價倍增。
到了宿舍,袁邱殷勤地給冀世強遞煙倒茶,一臉的諂媚:“強哥,你怎麼想起兄弟來了?”
冀世強扳著臉說:“聽說你小子在這裏沒少打著我舅舅的招牌招搖,有這回事沒有?”
“沒有沒有,我隻給極個別人那樣說了,舅舅是大領導,抬出他來不是能沾光嗎?你說是不是?”
“扯淡!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兒的風俗,亂認舅舅是罵人哩,要是被我舅舅知道了,非活剝了你不可。”
“不能不能。”袁邱賠著笑臉應付著,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急忙轉移了話題:“強哥今天來這裏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冀世強毫不掩飾地說道:“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讓你給弄一點錢。”
袁邱的笑容僵住了,心裏罵:媽個B,不是給你十萬了嗎?怎麼還向老子要錢?老子又不是開銀行的。
心裏雖然有氣,但表麵上還不得不應付:“弄多少?”
“二十萬。”
袁邱都傻了,說好的讓我招聘到市委組織部的價錢是十萬,怎麼又要二十萬?媽個B,你丫無底洞啊!
袁邱根本不知道,他那十萬也是花的冤枉錢,公務員招聘考試,他的成績排在第八名,正好市委組織部招聘八個人,他就是一分錢不花,也照樣被錄取。
在袁邱的潛意識裏,覺得官場就是一個大黑鍋,裏麵的人要沾一身油,外麵的人要蹭一身灰。這油,包含了兩層意思,一層是油滑,另一層就是揩油;蹭一層灰嘛,當然就是被揩油的意思,你要是想從外麵進到裏麵去,就得被裏麵的人揩油,揩油是輕的,有的還要被扒皮呢!袁邱的這種想法,正好撞上了冀世強之流的忽悠,活該他上當受騙。
冀世強當然明白袁邱心裏是怎麼想的,於是就說道:“是這麼回事,這次市委組織部招聘的時候,我一個兄弟收了另外一個人二十萬。雖然你隻拿了十萬,就咱們這關係,我當然得向著你了,就把那個人的事推了,結果那個人就沒弄上。現在他衝我兄弟要那筆錢呢,我兄弟碰巧又有點急事把這筆錢花了,這個窟窿總得想個法子補上吧。”
袁邱心裏道:靠!你兄弟花了人家二十萬,就得我想法補上啊,憑什麼呀?
袁邱低著頭沒有表態。
冀世強著急了,很不耐煩地催促道:“你給個話呀,那邊都快把人給逼死了。”
袁邱苦著臉說:“強哥,我現在真的沒錢啊。”
“別跟我來這個,你就說吧,什麼時候有錢。”冀世強儼然一副命令的口吻,這筆錢,不給就不行。
袁邱暗自叫苦,照這樣上去,冀世強就是個填不滿的坑啊!但他又不敢直接拒絕,他以後還指著冀世強步步高升呢,把他得罪了可不是鬧著玩的。可這麼一大筆錢,讓他往哪兒去整啊!
“袁邱,你也該幹點正經事了,別一天到晚光想著招搖撞騙,我怎麼聽說,你在鴻昌鎮混的不咋滴呀。”冀世強又扯到袁邱的工作上。
袁邱撓撓後腦勺,說:“還行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冀世強說:“不對吧,我怎麼聽說和你一塊來的那個姓劉的小子很受領導的器重,做過不少露臉的事呢。”
劉岩確實做過一些露臉的事,袁邱在心裏也不得不承認,但劉岩同時也幹過不少窩囊事,在冀世強麵前,他可不能幹長別人士氣滅自己威風的蠢事。
“強哥,我最近聽到一個說法,非常有意思,也非常貼切。這個說法的主要意思是什麼呢?如果人類要按照情商高低來劃分,可以劃分成兩類,一種人叫精中傻,另一種人叫傻中精,像劉岩這樣的,就是典型的精中傻,我隻說一件事你就明白了,前一階段各部門不是都要搞年終總結嗎?劉岩為了顯擺自己如何如何有才能,把整個鎮政府所有部門的年終總結都攬了下來,結果呢,把自己累的跟三孫子一樣不說,還把整個鎮政府的人一個一個全都得罪光了。強哥,我總結了,人不能太顯擺,太顯擺就是TMD精中傻,這種人根本就沒有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