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華強斜躺在沙發裏,把腳丫子搭在沙發的靠背上,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摳著腳趾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一直到戴誌超走到他跟前,鄭華強才把光腳丫子放了下來。
沒等戴誌超開口,鄭華強幹脆來了個先入為主:“戴老板,那個事我已經幫你問過了,還得再等等,現在公司賬麵上一分錢也沒有。”
“一分錢沒有?鄭廠長,這不可能吧!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拉水泥車烏央烏央的,把外麵的公路都堵死了。生意這麼好,廠裏的賬麵上會沒有錢?”戴誌超說著,笑嘻嘻地俯下身子,掏出一支煙塞進鄭華強的嘴裏,又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鄭華強吸了幾口煙,把煙霧吐成大大小小的圈圈,慢吞吞地說:“戴老板,廠裏的情況你根本不了解。沒錯,生意看著是挺紅火的,可這並不代表廠裏有錢。水泥經銷商都是打的預付款,現在拉出去的水泥,全部都是抵的經銷商賬麵上存的錢。”
戴誌超知道鄭華強在說謊,心裏不免有點急躁,但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了。他勉強忍著心裏的怒氣,皺著眉頭問:“那什麼時候廠裏會有錢呀!”
鄭華強一臉嘲笑地看著戴誌超,說:“戴老板,你不覺得這樣問太可笑了嗎?現在廠裏賣著水泥,賬麵上都沒有錢,這破廠馬上就要關閉了,你說說什麼時候能有錢?”
戴誌超簡直要崩潰了,聽鄭華強的意思,這筆錢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見戴誌超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鄭華強在心裏提醒自己要適可而止,他要在戴誌超瀕臨絕望的時候,給他一根救命稻草讓他抓住。
“戴老板,你也別太著急上火了,有兄弟在,絕對不會讓你的這些錢全部打了水漂,我正在想辦法呢。”
“那你想出來辦法沒有?”戴誌超急齁齁地問。
鄭華強愁眉苦臉地說:“唉!我要是能想到辦法,不就把賬給你結了嗎?”說到這裏,鄭華強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戴誌超的反應,繼續說道,“我琢磨來琢磨去,覺得唯一的機會,就是等把這個破廠賣了,那時候才有點把握把你的賬給結了。”
等把這個破廠賣了?那是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啊!戴誌超的表情裏透出深深的失望。
鄭華強卻繼續加重著他內心的壓力:“戴老板,不瞞你說,就是把這個破廠賣了,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把錢還給你。我已經問過財務了,現在公司僅銀行貸款就欠了一億六千多萬,另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爛賬,七七八八的加在一塊,攏共有兩億七千多萬,就這麼個破廠,你說能賣幾個破錢?到時候還不得跟狗爭骨頭似的!”
戴誌超真急眼了,像撈救命稻草似的抓著鄭華強的衣服,喘著粗氣說:“鄭廠長,你無論如何得幫幫忙,隻要能把錢要回來,怎麼著都行。”
鄭華強當然明白戴誌超的意思,從戴誌超臉上的表情上看,現在即便向他索要兩輛奧迪A6,他也會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
可惜晚了,鄭華強已經不這麼想了。
為了戴誌超的事情,昨天晚上鄭華強整整折騰了一夜,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既能從戴誌超那裏弄到更多的錢,也不會讓別人抓住把柄。
“老戴,”鄭華強往前湊了湊,“你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為了給你弄這筆錢,我昨天晚上可是一夜都沒合眼,想來想去,也隻有一個辦法靠譜。”
“什麼辦法?”戴誌超亟不可待地問。
“你看這樣行不行,幹脆利索,你就把這筆爛賬賣了,我在中間搭個線,找個有實力的人,你把這筆爛賬賣給他算了。你也沒必要知道這個人是誰,直接從我手裏拿錢就是了。”
戴誌超眼裏的光芒消失了。
這種事戴誌超以前也幹過,他心裏清楚這是鄭華強耍的伎倆,所謂有實力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鄭華強說他隻是中間人,也完全是借口,事實上,他就是那個所謂有實力的人,隻要把戴誌超的單據拿到手裏,轉身到財務上就是嘩啦啦的鈔票,別TM說財務的賬麵上沒有錢,那是給老子沒有,要是鄭華強以自己的名義去財務上拿錢,別說是八百多萬,就是再加上一倍兩倍,財務上那些人也不敢說個不字。戴誌超心裏跟明鏡似的,鄭華強之所以要這樣弄,肯定是想大撈一票。
對戴誌超來說,拿票據換錢當然也不失為一種辦法,這樣做,幹脆利索,不過肯定得折不少錢。戴誌超在心裏盤算著鄭華強的底線,心裏頭有一種刀剜一般的痛——鄭華強這家夥,不會隻讓我拿走七百萬吧!
“要是賣了,我能拿到多少?”戴誌超戰戰兢兢地問道,心裏默默祈禱著,你可別說隻給七百萬嗄,那我實在是受不了。
“四百萬。”
戴誌超瞪圓了眼珠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鄭華強又晃了晃四個手指頭。
戴誌超依稀看到,那四個尖利的手指頭,直通通地往自己的眼珠子裏戳,戳得他鑽心的疼,戴誌超實在忍不住了,跳著腳哇哇大叫:“如果隻給四百萬,這筆錢我寧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