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亞峰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倒扣著朝劉岩晃了晃,另一隻手端起一杯酒舉到劉岩的眼前,說:“劉秘,我已經幹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劉岩有些無所適從——席桌纏人腿,酒杯堵人嘴。酒場是一個最看重情麵的場合,端起來的是酒杯,放下來的卻是麵子。魏亞峰又把話砸的那麼瓷實,這杯酒要是不端,還真就把他的麵子給傷了。
魏亞峰左手舉著的那杯酒,足足有一兩的量,以劉岩的酒量,喝上十杯八杯應該不在話下。可問題是十杯八杯能打住嗎?到了酒場上,你茲要喝了第一杯,就甭想刹車了,勸酒的人說詞一套一套的,誰的酒你都不能不喝。
看眼下這架勢,要是把在座的全部應付一圈,指定是爛醉如泥的結果。
劉岩提醒自己,這次來響水縣,他是肩負著特殊使命的,如果因為喝酒而誤了大事,那他才叫沒臉麵呢!
想到這兒,劉岩衝魏亞峰抱了抱拳,說道““魏局長,你的心意我領了,可這杯酒,我真的不能喝。市委有明文規定,凡公職人員,中午一律不能喝酒,這次到咱們響水縣來,領導更是再三強調,任何人都不能碰酒杯。”
李法軒端著一杯酒站了起來,說道:“劉秘書,今天這個局,是我們魏局長特意為你安排的。中午不允許喝酒這個規定,我們響水縣也傳達了。可這種規矩,我們這些下屬單位執行起來確實有點為難。你來我們響水縣指導工作,於情於理,我們都得有所表示吧!所以我們魏局長今天寧可壞了規矩,也要設今天這個酒局。壞了規矩,大不了就是背個處分,在檔案上劃個道道,可要是不設這個酒局,那這個道道就劃在心裏了。不是有那句話嗎?勸人喝酒,會傷了人家的胃,不擺酒席,傷的可是人家的心了,傷了胃會痛苦一陣子,要是傷了心,那就是一輩子的疙瘩。”
見劉岩仍然沒有端杯的意思,李法軒繼續勸說道:“剛才那些話,是站在我們魏局長的角度考慮,從你的角度來說,是不是也要考慮一下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感受?在我們響水縣有一個說道,我跟你嘮扯嘮扯——碰到酒場不端杯,主人的心裏比臉黑,碰到酒場舔一舔,這樣的關係太遙遠,碰到酒場喝一口,勉勉強強拉個手,碰到酒場喝一瓶,主人心裏最平衡。今天這個酒你是喝與不喝,怎麼喝,我們大家都看著呢,你橫豎不能讓我們局長下不來台吧!”
寧東成也在一旁跟著勸:“劉秘書,我們局長都給你抬起來了,你橫豎不能讓他再放下來吧,那我們局長多沒麵啊!”
不管他們如何勸,劉岩始終堅持著自己的底線,堅決不端酒杯。
謝家疏瞪著眼珠子衝劉岩喊:“劉秘,看不起人是吧?看不起人就算了,反正我們響水縣也被人小瞧慣了,也不差你一個。”
劉岩煩透了這個謝家疏,身為治安大隊長,說話的腔調跟個無賴似的,太沒素質了
“謝大隊,你這話有點扯遠了吧?這真的不是瞧起人瞧不起人的問題,上級有規定,我們就必須執行。”
“算了吧,”謝家疏粗暴地打斷了劉岩,“你們中州市的領導,不管大領導小領導,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把我們響水縣放在眼裏的,看不起就算了,不喝就算了,橫豎我們不能跪下來求著你吧。”
寧東成又在一旁勸:“劉秘書,你看我們局長一直端著杯子呢,你就破破例,給我們這個麵子行不行?”
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勸。
劉岩仍舊沒有接酒杯的動作。
魏亞峰把那隻喝幹了的酒杯反過來扣在餐桌上,把另外一隻杯子從左手換到右手上,放在手心裏端著,板著臉對劉岩說:“劉蜜,你今天中午要是不把這杯酒喝了,我就一直舉著,直到把自己累死為止。”
劉岩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接過了酒杯,端起來一下子喝了。
酒剛剛下肚,劉岩就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不大一會兒,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寧東成看著趴在餐桌上的劉岩,賤笑著說道:“靠!怪不得不敢接酒杯,原來就這麼點酒量啊!”
魏亞峰咬牙切齒地衝著寧東成罵:“你知道個球!”然後又看著那幾個手下說:“你們都看見了,人家可是處處提防著咱們呢,人家這次來,明顯是找咱的晦氣呢,我估計要是不把咱們整趴下幾個,他們是不會走的,你們可都得給我留個心眼。”
手下紛紛點頭,表示一定會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