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有咳嗽的症狀,劉岩的心裏多少也有點緊張,他站起來,走進雞棚裏從一端一直轉到另一端,仔細地觀察著雞的狀態,發現雞的精神狀態非常飽滿,進食量也很大。
如果感染了禽流感,症狀一般是精神沉鬱,飼料消耗量明顯減少,消瘦。
劉岩從雞棚的另一端出來的時候,看到在雞棚的旁邊,用稻草搭了一個小棚子,棚子非常低矮。
劉岩心裏想,這個棚子可能是馬大妮他們晚上住的地方吧,畢竟有這麼多雞在這裏呢,總得有人看著才行。
劉岩沒有進去,沿著雞棚往回走,剛走了幾步,便聽見小草棚裏麵傳來幾聲哼哼唧唧的響動。
劉岩愣了一下,繼續往回走。
走到雞棚的這邊,劉岩才看到這邊也搭著一個草棚子,比那邊的那個要大多了,裏麵還放了一張大床。
這個棚子才應該是住人的呢。
那邊的棚子會是幹什麼用的呢?劉岩心裏不免有點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問。
中年婦女說話了:“兄弟,你剛才走到那邊的時候,聽見死狗叫喚了沒有?”
劉岩一愣——那個草棚裏是條狗?怎麼還是死狗?死狗會叫喚嗎?
劉岩看了看中年婦女的臉色,知道她可能是在罵人。
馬大妮仰臉看著中年婦女說:“別那麼說,我這個兒子是遭人恨,可好賴是你男人哩。”
中年婦女氣呼呼地說:“老太太,你糊塗了吧,我跟你兒子都離婚三年了吧,他是我男人?誰知道他是哪個爛貨的男人?”
“可他總是你兒子他爹吧。”馬大妮又說了一句。
這句話把中年婦女惹毛了,尖著嗓子叫道:“不提孩子我還不生氣呢,小民十三歲就一個人出去了,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年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管過嗎?問過嗎?就知道自己在外麵花天酒地,他還像個當爹的嗎?”
中年婦女嚶嚶地哭了起來。
雞棚那邊傳來吽吽的聲音,似老牛不像老牛,如野狗又不是野狗,聲音裏還有一種像是被什麼塞著,抑或是被什麼吊著的感覺,怪怪的。
中年婦女抹了一把眼淚,對著雞棚那邊凶巴巴地罵:“仰巴腳尿尿你做狗怪,還伸著你那牛舌頭舔啊,咋不舔了?挨的輕,把你的狗牙敲了才好呢,把您狗日的那個掌門人割了喂狗才好呢。”
中年婦女一邊罵著,一邊朝雞棚另一端走去,腳步急匆匆的。
馬大妮臉上說不出來是個什麼表情,訕訕的,戚戚的,還有一點慍怒,對著兒媳婦的背影小聲嘟囔了一句:“那不是你們家掌門人啊?發起恨說話就沒譜了。”
轉過身又對著劉岩哀歎:“唉!造孽啊,我怎麼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劉岩沒有說話,這種話不好接,看老太太的樣子,一定有難言之隱,表現的過於關心了,好像是揭人家的傷疤,但也不能太漠然置之了。
劉岩隻是靜靜地看著馬大妮。
馬大妮又歎了一口氣,說:“我這個兒媳婦人真是個好人,就是嘴損了點,兩個人鬧到離婚這個份上,也不能全怨一個人,娘們兒家說話要是細聲細語的,老爺們會整天跟你掂捶瞪眼?”
劉岩仍然以平和的目光看著馬大妮,這種話也不好接,老年人一般都護犢子,再說這個家到底什麼情況自己也不了解。
馬大妮伸著頭往雞棚的盡頭看了看,見兒媳婦進了小草棚,臉色比剛才和緩了許多:“按說是都不容易,一個別姓外家的女人,替我們姓武的把這個家苦苦支撐到現在也算夠意思了,兒子又在外麵不三不四的,落難了沒地方去了回來了,人家要真一腳把他踹出去,你說我這當老家兒的還能說個不字?”
劉岩很難理解女人的這種思維,同樣是嫁到這個家裏來的,在婆婆的眼裏,兒媳婦永遠都是外人,隻有她自己才是這個家裏的主人。
“你兒子怎麼啦?”劉岩問了一句。
“造孽啊,被老板割了舌頭,本來跟老板的關係挺瓷實的,不知道因為啥就翻了臉,人家的根子硬實,割了舌頭咱也拿人家沒辦法。”
劉岩心裏驀地一動,難道是武二浪?
武二浪就是被郭長鑫割了舌頭,而且郭長鑫的根子的確很硬,他姐夫是響水縣的縣委書記,在這個地頭上沒有人比他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