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渾渾噩噩的於禁在身邊親衛的攙扶下走下了一片煉獄般的城牆。
一天的守城下來,於禁滿身疲憊,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似乎都在呻吟。
不過相比身體的疲憊,更沉重的負擔來自內心,如果一天之中不斷有石塊在頭頂上飛來飛去,隻怕任何人都輕鬆不起來。
今天,冀州軍攻城用上了一種從沒見過的投石機,一次可連發飛石十幾塊,飛在空中虎虎生風,聲勢駭人!這一天的攻守下來,守軍傷亡兩千餘人,其中被這圓形投石車上的砸死砸傷的兗州兵就超過千人!這些傷亡還隻是表麵上的,被這麼一通亂石砸下,守城軍士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許多軍士甚至被身邊如此巨大的死亡恐懼壓迫的近乎崩潰!
於禁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過去的!身為守軍主將尚且如此,這一天對懷縣城內的兗州兵也是一樣,絕對如噩夢一般令人畢生難以忘記!
一路走下城牆,於禁到處都能聽見四周兗州軍士哭泣的聲音,他們肩負著斷後阻敵的人物,抵抗著城外七萬多攻勢如潮的冀州軍。如今被逼入如此困境,禁不住心中畏懼。
逃還是有希望的,冀州兵並沒有圍殲守兵的打算,圍三厥一,打得就是逼曹兵後退,大軍向前推進的主意。這種情勢更是讓懷縣曹兵提不起鬥誌與張遼軍硬拚。
“對不起了主公!於禁實在守不住河內,有負主公托付……”於禁心中愴然,守城十餘日,兩萬兵馬折損了三分之一,軍中士氣也低落至穀底,眼下這種情勢,他實在想不出阻擋張遼軍的辦法,心中已經漸漸生出退意……
“什麼?將軍要退兵?於將軍可要三思啊!主公走時,曾百般叮嚀囑咐將軍守好河內,不可讓張遼奪去,將軍今日一走,日後主公那兒隻怕會怪罪將軍啊!”一聽說於禁要退兵,趙谘心急火燎的跑過來詢問,他如今已不是白身,而成了曹操帳下從事,負責協助於禁經略河內。為了讓曹兵在河內站穩腳跟,抵擋住張遼軍的反撲,趙谘在河內忙上忙下,出錢出力。萬貫家產可說全搭了進去,結果卻落得個如此結局!
曹兵一走,趙谘可說是一無所有,本想幫助曹操順便擴大家族勢力,不想到頭來卻偷雞不成蝕把米!
一想到這,趙谘就悔恨交集,隻怪自己當初怎麼沒有聽司馬家二郎仲達的話,一味向著奉迎曹操謀取官位,懊惱之下,趙谘看於禁也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明麵上是替於禁著想,話語中卻暗有拿曹操軍令說事的意味。
於禁心中暗罵道:“你趙谘動動嘴皮子倒是容易,城頭上石頭亂飛的時候你在哪裏?”
不過於禁也是一陣心虛,如果不是曹操之前有言,若真抵擋不住冀州軍,也可退回兗州去,隻怕於禁真就得和河內共存亡了。這趙谘居然敢拿丞相的話要挾自己,實在可恨!
於禁當下冷哼一聲道:“主公那裏,自有我擔待,不勞趙先生費心!”說罷甩開趙谘的膀子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