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白天,比文遠以往經曆過的任何一個白天都要漫長,火辣辣的太陽掛在半空,半天不見移動,文遠焦灼的期盼著它能夠早一點落下天空,因為每一息之間,就意味著一個或者幾個英勇的冀州子弟在高聳的城牆下付出寶貴的生命。從攻城開始到現在,據各營報回來的傷亡統計,至少有六千名將士戰死在易京城下,近八千人受傷被抬回寨中,這些傷員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傷殘從此退出營伍。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守軍的力量也在持續削弱中,他們也同樣有傷亡,而且人手遠遠不及冀州軍充足!長時間的防禦,公孫瓚軍也傷亡了兩千多士兵,本來就不多的兵力更顯捉襟見肘,而且公孫瓚軍不能像冀州軍那樣能得到輪換,他們隻能全員上陣,堆擠在城頭。
一個弓箭手能連續拉幾次滿弓?一個青壯一口氣能扔下幾塊檑木石頭?近身拚殺,一個人能在拚盡全力的狀況下支持多久?
隻要是人,就需要休息。兩天一夜無休無止的高強度勞累下來,還要無時無刻不繃緊神經,就算是鐵人都難以熬住!
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越來越高峻的城頭……
“頂住!都給我上城頂住!從現在開始,不允許後退一步!違令者,立斬不赦!”
公孫瓚也看出了形勢的不對,冀州軍已經連續攻破了五道城牆,守城將士的士氣也正在一點一點的削弱當中,對於這些,他已經無能為力,他唯一的仰仗就是認為張遼不會不計代價強攻易京城。
現在他連這唯一的仰仗都破碎了,整個人陷入崩潰的癲狂之中,派出手上所有能夠調動的兵力抵抗冀州軍並非是認為還有獲勝的希望,而是以這種歇斯底裏的方式來報複上天待他的不公!
“幽州!是我的!誰也休想從我手中奪走!張遼!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絕不!”
“張遼!袁紹!你們這些卑鄙小人!想要取下我的首級,絕不可能!”
“……”
“主公!怎麼了主公?”見公孫瓚狀若瘋癲,兩個忠心的親衛忙上前詢問其故,就見寒光一閃,緊接著是幾聲慘呼,那兩個上前的親衛不敢相信的捂著傷口倒在血泊之中!
“你們誰也別搶奪走我的幽州,誰也別想取我之首!”
如同瘋狂暴走的野獸,公孫瓚在城頭上打著圈子,喃喃念叨著,他猙獰的雙眼血絲密布,渾身散發出難以控製的狂躁氣息,身邊軍士畏懼的向後退開數步,生怕一個不小心,觸了盛怒之下公孫瓚的眉頭!
“休想……絕不……”好在公孫瓚並沒有繼續屠殺部眾,在殺了兩個親衛之後,他的神智漸漸回複了些許清明,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踉踉蹌蹌的走回自己居住的高樓……
“主公……”身後,直到看著公孫瓚走入城樓,長史關靖長大的嘴巴才吃吃出聲,他心中暗暗慶幸,剛才看出情形詭異沒有上前攙扶主公,否則的話隻怕也會像那兩個倒黴的親衛一樣,白白丟了性命。
醒過神來,關靖冷冷的掃了一眼身邊部眾,嗬斥道:“看什麼看,剛才主公說的話難道沒挺清楚嗎?快把這兩具屍首抬走,你……你……還有你!全部下去督促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