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半個亭子(1 / 1)

年輕人的劍像太陽。

年輕人的劍快得隻剩下光芒。

但年輕人的劍還是太年輕。

所以他的劍停在了姑娘的耳畔,雨水連成細線從劍尖滑落,有些許落在了姑娘濕透的玉肩上。

決定了出劍,就不要猶豫。如果還在猶豫,就不要決定出劍。

師傅是這麼告訴他的,但他現在還是在猶豫中出了劍。

用逍遙子的劍,出自己的劍。令人窒息的速度,卻沒有任何威脅。

姑娘不是第一次看見這道光芒,但這一次,她清冽的雙眼依然露出罕見的驚歎。

姑娘歎道:“好快的一劍。”

年輕人不語。

姑娘道:“但這一劍不好。”

年輕人道:“一點都不好。”

姑娘道:“它削斷了我幾根頭發。”

年輕人道:“哦。”

熊淍緩緩收回刺出去的劍,反握在手。

夏芸姑娘看著收回劍的熊淍,忽然往前走了幾步,默默地來到熊淍的麵前,站得很近。

熊淍微低著頭,和夏芸對視。

雨還在下,一直下。

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的感覺,真的不好,很難受。

對於現在的熊淍來說,尤其難受。

亭子確實不遠,他們沒走多久就到了。

但是,與其說是亭子,不如說是又殘又舊的廢墟。亭子的模樣隻能隱約認出一半,其他都是倒塌下來的石頭,堆疊著撐起剩餘的可遮擋風雨的角落。

不過相比起周圍在雨中發出嘩啦聲響的樹,這半個亭子確實讓人覺得安穩多了。

熊淍和夏芸現在就站在了裏麵。

“把衣服擰幹穿上吧。”夏芸這麼說著,把披著的上衣遞回給熊淍。

熊淍也不多說什麼,放好劍,雙手用力把上衣一擰,稀裏嘩啦的水像是下起了小雨。

擰幹水後,熊淍便把衣服重新穿戴起來。

也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熊淍一怔,問道:“你在幹什麼?”

“脫衣服。”

夏芸姑娘的聲音很好聽,但話裏的內容卻讓熊淍忍不住喘了口氣。

熊淍沉默了一會,問道:“為什麼脫衣服?”

一隻芊芊玉手拿著衣服從身後遞了過來,熊淍低頭看著,突然覺得自己是犯傻了。

一言不發地接過衣服,用力擰,熊淍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有點撩人心弦。

熊淍把擰幹的衣服往後一遞,道:“好了。”

等了一小會,身後的姑娘卻是不接,這讓熊淍有點奇怪。而更奇怪的是,身後又響起了一小陣稀裏嘩啦擰衣服的水聲。

“夏芸?”

“嗯,不要問。”

熊淍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看嗎?”夏芸姑娘的聲音卻是在這個時候又輕柔地響起。

年輕人哆嗦了下,隨即深吸一口氣,沒有轉身,也沒有轉頭,隻是遞向後方的衣服又再抬了抬,示意她拿。

衣服被接了過去,然後是一陣輕微穿戴的聲音。

“謝謝。”

穿戴完畢的姑娘走上前,和年輕人並肩站著,看著眼前嘩啦啦的大雨。

熊淍偏過頭,望著夏芸。

夏芸的薄紗依然戴著,隻是有些濕。她的麵貌依然沒能看到,隻能通過那雙望過來的剪水清眸去猜想她的美,也許是因為有些羞澀的緣故,此時的她,臉色要比之前的紅潤。

熊淍突然發現原來夏芸也正在看著自己,這讓他有點心虛地把頭轉了回去。

“你準備去哪裏?”

夏芸姑娘輕聲問著,還是最開始的問題。

她沒有再提熊淍的過去,這讓熊淍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熊淍現在並不想知道太多可能的過去,這會讓他恐慌。也許,夏芸也是因為察覺了這點,所以才選擇了最初的問題。

但是,該麵對的總有一天還是要麵對。

熊淍知道,夏芸姑娘也知道。

熊淍怔怔地看著大雨,看著密林,道:“我還沒想過。”

師傅逍遙子死了,太突然,連想讓他去殺的人是誰都沒有說,更別提原本想帶他去見的人。

臨死前,師傅是可以告訴他的,但,沒有。

是因為師傅不想讓他去?還是因為什麼?

熊淍不知道,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哪裏。

“嗯。”夏芸姑娘的聲音還是輕輕柔柔的,很好聽。

夏芸姑娘沒再問,熊淍也沒再說什麼。

大雨下,半個亭子,靜靜站著的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