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姬是哭著從白慕歌臥房裏跑出去的。
白慕歌聽下人講起時不由搖頭,這小妮子也忒不講究,得虧是在白府,不然外麵那些風言風語還不得將她活活淹死。
大白天的哭著從一個成年男子的臥房中跑出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把她怎麼了呢!
洛姬也梗著一股氣呢,稱病連著在閨房裏躺了三五天,連日漸逼近的生辰都失了興趣。
洛姬今年堪堪十五,自打她記事起就被白慕歌養在身邊,對於她來說,母親隻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也不是沒好奇過,可白慕歌口風甚緊,一張冷臉一提起她的生母更是冷的可怕,嚇得她不敢再打探什麼。
於是長了十來年,洛姬對於自己生母的了解,隻止於她似乎有個“昭華”的名諱。其餘諸如她姓甚名甚,年芳幾何,嫁與何人,現於何處落腳,是生是死,她都一概不知。
她不在乎的。在她過去的十四個年歲裏,她的母親,那個陌生的女人,連她的夢裏都不曾來過。可就在幾日前,她卻從她最敬重的男人嘴裏聽得這樣一處消息——
“她愛穿鵝黃色的襖子。”
“你和昭華,大抵是不一樣的。”
這兩句話如同魔音入耳,日日夜夜縈繞在她耳畔,揮之不去。她一閉上眼,眼前就似乎有個鵝黃色的影子,她同她一樣靈動。甚至有時候對著鏡子時,她都要開始討厭自己這張臉了。
既然是母女,應該很像吧。
她摸著自己細膩的皮膚,看著鏡子裏的那一對杏眸,她也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似在挑釁。
“啪——”的一聲,她厭煩的將鏡子反扣在桌上,氣呼呼的鑽進了被窩裏。
腦子裏還是亂亂的,她克製不住自己的想法,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從她內心深處冒出來,抓都抓不住。
他平日裏看著穿一身鵝黃的她,大抵會想起娘來吧?
怪不得他看自己的目光總是那麼深沉,他是在透過她看著另外一個人吧?
他對自己的耐心,也是在彌補著那個人吧?
他,是喜歡著娘親的吧?
這種想法令她沒由來的心中一痛,她將自己整個人都塞進被子裏,好讓啜泣聲不那麼的引人注目。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格外在意他的呢?是上次比劍?亦或是更久?
白慕歌,白慕歌。
她在心底輕輕喚著他的名諱。
她也知曉,這是大逆不道的,白府的洛姬姑娘對教養了她有十五年的師傅生出了莫名的情愫,說出去,不知要遭多少人恥笑!
那三個字如山間清風,劃過她心際。
他會厭惡她的吧?
日後再也不會對她多加照料以示避嫌吧?
也再也不會喝下她特意熬的粥。
“嗚嗚——”到底還是不滿十五的孩子,洛姬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哭了個痛快。
“洛姬姑娘,公子來看你了——”外界傳了丫鬟脆脆的聲音,她想叫她遞塊帕子過來,卻已聽到渾重的腳步聲踏入。
她趕緊拿被子胡亂的在臉上擦了幾下,哭過的眼也不敢見人,索性背了身子過去。
“洛姬——”來人走近她,在床畔坐了下來,聲音溫柔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可還是在生我的氣?”
洛姬把自己拿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隻留一個小腦袋露在外麵,粗濕的氣息噴在牆麵,身子控製不住的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