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要入夏了。”秦淮遙在太醫診過脈後便自床榻披衣起身坐在桌前批改奏折了,望著那黑壓壓的一片天空,隻覺得它濃重似水墨畫,道不出,言不明,卻偏生的令人心頭一緊。
“可不是嗎?”一旁伺候的大公公抱著拂塵,“這年歲,越發的快了起來呢!”
祭司殿中的洛姬褪去一身華服,遣散眾巫女及侍婢,****著踏入曆任大祭司專屬的浴池。
白肌黑發,膚和發都流動,青絲盡數拆開,不紮不束,微微飄拂,她自紅毯上來,一步一步向浴池邊踏去,清澈見底的內室溫泉漫上她的雙足,直至腳底的墨發微微浸濕,鋪散水中,宛如妖嬈的水妖。她放空身體,任由自己緩緩沉入水中,雙眸輕合,睫毛微動,遮住了黑珠下的情緒。
洗盡鉛華呈素姿,依舊紅顏如花。她自水下猛的探出身來,滴滴水珠掛不住那一片光滑如玉,極速向下墜去。
娘親,等我——
賢妃娘娘殿中——
“母妃,這天怕是要下雨了,兒臣得早些回去了。”
“不礙事的,也就你有心,你七弟都不想著常來看看我。”賢妃娘娘握著三皇子的手,透過朱紅的實心木門看著窗外的動靜,京城裏平靜了這麼多年,“這雨,來的是好時候啊,下一下,便就入了夏了。”
三皇子理解不到賢妃娘娘話中的意思,叩了頭便退了出去。
未到宮門口,綿綿細雨撒下,沾濕了他垂在兩鬢的發,背著手要踏出最後一道宮門,有人自後麵喊住他——
“三皇子殿下——”
他轉過身來,是一個白衣紅裙的普通巫女,她將一把月白的傘雙手呈給他,“大祭司叫我來給您送傘,她說入夏前的雨寒,讓您仔細別著了涼。”
他看著那把月白的竹骨傘,接過來道了謝,“本王知道了,替本王謝過大祭司。”
櫻紅的流蘇在傘把上綴著,小巫女行了禮走遠了。他拿手撫過素潔的傘,雨,突然間就大了起來,從纖細的牛毛化作瓢潑的豌豆,鋪頭蓋臉的撒下來,紫色的身影將傘骨握住撐開,大步踏入雨中。
宮牆上的長安手握挎在腰間的大刀,目送著紫色的身影走遠,與地平線相接,漸漸化作微不可視的小點。抬首,四九城的天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絲生氣。
六皇子此刻應是在家中聽曲吧!
那靡靡之音,也不知配不配得上這天氣。
這一條道,是要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