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落了雨的京城格外的清晰,古樸的城牆在經曆了初夏第一場雨的洗禮過後,青磚更青,連帶著守城將士們手中的冷兵器也跟著亮了起來。街頭的小販早早占了攤位擺出自家最得意的菜品工藝,吆喝著大姑娘小媳婦前來采買,平民百姓的生活總是這麼的樸實,千百年也不見得會變上一變。煙雨樓還是那麼熱鬧,那位無名無姓的第一舞姬的腳傷終於完全好了,時不時在繁華的煙花地獻上一曲。太子換了狸貓的主則端坐在她寂寥的祭司殿中,指導著手下的巫女。
一切似乎隨著這場雨開啟了它新的氣象。
但,凡事都有兩麵性,不變的事物,萬變的也是事物。雨後第一天的朝堂,就迎來了它初夏的第一場大事——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公公尖銳的嗓音在大殿上扯開,未說利落就有一大臣自列隊中踏出。
“啟稟皇上,臣有本奏——”出來的是一位頗有年歲的大臣,一身素白寬袖官袍,袖口處鑲繡細線祥雲,腰間係同色腰帶,上掛白玉腰佩,白發須眉,佝僂的腰杆盡力挺得筆直,氣度卻是非凡,正是禦史台陳碧雲。
要說這些諫官,曆朝皇帝提起來都是又愛又恨。這是一群耿直的官員,俸祿低、官品低,卻脫離六部控製,誰的帳也不買。要說是一個朝代的諫官都不敢公然發表自己的意見了,這個朝代離覆滅也就不遠了。可也正因為他們的正直,令他們的皇帝頭疼不已。
因為他們,什麼事都敢說。
即便如此,聰明的上位者也從來不會刻意去堵他們的嘴,所以那些忠言逆耳,也就隻能硬著頭皮聽了。
“陳愛卿請說——”
“回皇上的話,微臣昨日接到一封檢舉工部的匿名信,狀告工部侍郎在接近蘇浙與江南接壤一帶利用修建水利之便利,霸占多戶百姓良田商鋪甚至房產,並拒不撥付賠償金,毆打多名受害百姓致死。如此徇私枉法、利欲熏心、藐視王法、喪盡天良之事,還望皇上明查!”
陳碧雲將工部侍郎的罪行一口氣悉數道出,越說到最後越是義憤填膺,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錚的通紅,抱著笏的雙手也不住的顫抖,好似被欺壓的人中就有他一般。
秦淮遙也不是個聽信一麵之詞的主,聽得禦史台狀告工部官員,雖然心下明白少有出入,但還是本著明君的政策,將目光投向了站在右側那一列文官中的工部侍郎史進,威嚴的嗓音自上壓來:
“工部侍郎史進——”
“臣在。”
史進聽得陳碧雲在大殿之上點名狀告他的罪行,一個頭頓時有兩個大,被禦史台盯上可不是什麼好事情,誰不知道這幫家夥就跟那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陳愛卿所狀告你罪行均可屬實?”
“回皇上的話,微臣冤枉啊!微臣從未出過這京城的門,哪來的門道做這種天理不容的事!”
史進聽得皇上問他話,這種事哪能承認?認了便是掉腦袋、誅九族的事,隻有傻子才會認!必然是想盡辦法推脫,怎麼無辜怎麼說,好把自己從中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