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那邊怎麼樣?”平靜下來,她不想再去思考這些燒腦的問題,爾虞我詐,這些,她已經厭煩了。
“白公子遞來信,說他這幾日便要進京了。”
師傅要進京?座上的女子心中一緊,她的父親不是同他是舊相識嗎?他來了,會不會有危險?
“他來做什麼?”
“公子沒有交代。”
“好,我知道了。”
殿外,楊柳已黃,隻待秋風來,盡落大地,變成枯黃。
數日後又快到了中秋,又是一佳節,家家戶戶都準備著祭月,宮中卻靜的可怕。
雖然說是往年都是如同這般,但,那至少是建立在皇上不喜熱鬧的基礎上。
可今年呢?好不容易辦了個七夕宮宴,卻在一片血光中草草結束。甚至於,一連數日,京城都籠罩在一片血腥之氣下,空氣中的腥味令人作嘔,壓抑著每個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秦淮遙每日臥在塌上,他已經沒有精力去執掌朝政了,可他又不想把權利交給任何一個兒子,他覺得,他們,都靠不住。
不比死去的老六靠譜。
窗外是一顆老梧桐,他記得剛入宮的時候,它就在那裏,二十多年過去了,它從一顆並不是很粗的小樹成長成一顆參天大樹,遮天僻日,將半個養心殿納入他懷抱。
他已迷茫了很久。
這幾日在渾渾噩噩的夢裏,他經常夢見幾個人。
蘇灼華,她立在那片桃花林中,背對著他;秦碧落,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用憎恨的目光看著他;白慕歌,他還是那個倔強的少年,攔住他的去路……
還有他不曾謀麵的一兒一女。
莫名其妙的,他覺得,妹妹的那個兒子,是他的。
所以他才會將皇子的排位從三排開吧。
秋風要起了,他老了。
四十來歲的年紀,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不是如日中天,也至少不是他這般模樣。
可他覺得他老了。
比起老去,令他更為難受的,是他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除了冷冰冰帶不走的龍椅,他什麼都沒有。
他的妻恨她,他的兒女叛他,他,得到了什麼?
“哈哈哈——”蒼涼的笑聲自養心殿傳出,驚飛了一片老鴉。
養了幾年,白慕歌覺得自己的身體是比以前強上幾些,便啟程自江南而上,一路向北。
馬車悠悠的走了半月,終於是趕在八月十五前進了京。
四九城還是那個樣子,闊別二十年,城牆依舊,繁華如斯。
馬車自大道駛過,路邊的小攤上的小販吆喝的起勁,趕走他連日來的疲憊。
還是這樣的喧嘩,適合他啊!
自采買的宅子上安頓下來,就遞了信進宮,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到那個小丫頭了。
這半年來的勾心鬥角,她雖略有小成,必定也是很累吧。
濃濃的自責湧上心頭,他再一次後悔把她拉入這攤渾水之中了。
洛姬收到了信,以去靈隱寺拜會方丈為由,自宮中出來。
軟轎自宮門抬出,一路上行至靈隱寺山頂。
進了寺門,裏麵不見一個香客,因是得到今日裏大祭司要來的消息,怕衝撞了她,特意閉門謝客。
轉到寺後的桃花林,白洛姬伸手叫人停了轎,赤足自軟轎上下來。
“在外邊候著吧!”
拖著長尾祭司服,女子走進桃花林深處。
“師傅!”樹林深處立著的,是那抹纖長的背影。
他一身白衣素雅,墨發如瀑,負手而立。聽得有人呼喊,轉過頭來,一個嬌俏的身影映入他眼簾,是洛姬。
那女子三兩步的跳至他麵前,仰著一張略帶成熟的臉,滿是喜悅,“師傅你怎麼來了?”
白暮歌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早先不就叫人遞信給你了嗎?”
“不是不是。”洛姬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見著自己師傅還如同一個孩子般撒著嬌,“洛姬問的不是這個。”
“這京中局勢複雜,師傅你又有諸多熟人在此,叫人看見,可如何是好?”
“你擔心我?”他將她緊促的眉頭撫平,溫聲細語,“別皺眉。”
半年不見,還以為小丫頭見了她師兄就把自己忘了,現在看來,她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嘛!
這樣想來,麵上的笑容便又更深了一層。
她離開的這半年來,除了部署計劃,他也會在閑暇時刻想想她。二十年前他因為懦弱錯失了一場姻緣,二十年後,他不願再放手了。
他想明白了,管他什麼年齡輩分,隻要小丫頭願意,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守著她,直至他死!
“可是——”洛姬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隻見的他嘴角不斷擴大的笑意,一頭霧水更加的迷茫了。
“因為,我不放心你。”男人低頭,在靠近她耳朵的地方耳語,癢癢的感覺從她耳尖蔓延開來,一朵紅暈爬上她耳尖。
“師傅——”洛姬臊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撩人。
突然,她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一樣,拉住眼前人左看右看,“師傅,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