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喜悅大過了一切,使得她現在才注意到師傅的腿來。
半年不見,他的腿——
“怎麼?不習慣我站起來?還是說,你喜歡我坐在輪椅上?”
白慕歌知曉她的疑惑,任誰瞧見一個人癱了有二十來年,突然間就站起來也會十分吃驚。
“不是不是。”洛姬連忙擺手,“洛姬隻是奇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講了,好奇?驚歎?
好像都不是,彌漫在她整個胸腔的甜蜜滋味,好像是喜悅。
對!就是喜悅!她為他能夠重新站起來而感到高興!
白慕歌身形修長,一身白袍更顯得他灑脫出塵,如此般個嫡仙似的人物拜托了殘疾,自輪椅上站了起來,帶給人的,就不止是驚歎這麼簡單了。
洛姬甚至想,他,大概就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男子了。
“師傅你能站起來,實在是太好了!”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她的喜悅,索性給了麵前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白慕歌的臉上還帶著微笑,他沒想到,她表達喜悅的方式會是這樣直接,一如多年前在他膝下長大的小女孩,在他身側撒嬌似的纏著他,非要他抱抱。
女子特有的氣息在他鼻尖纏繞,胸前的柔軟隔著布料緊貼著他,一時間,他也有些呼吸加促,麵紅耳赤了。
“洛姬,男女授受不親。”憋著氣,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給予他熱情擁抱的女子這才反應過來,自他懷中起來,臉蛋羞的通紅。
是啊,她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和師傅這般鬧騰了。
她想著,心下不免一陣失望。
黃土色的枝幹間,二人隻隔著一步,卻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這尷尬。
“你在京中可好?”
“你過得怎麼樣?”
幾乎同時開口,問出卻恨不得咬了自己舌根子,他們通信頻繁,這種話,實在是問的多餘。
“那,師傅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洛姬便先回去了。最近整個京城都怏怏的,我怕出來久了讓人起疑。”
“好,小心點。”
洛姬先道了別,沿著來時的小路出去,白慕歌望著漸漸遠去的月白背影,心下的失落更大了。
皇上纏綿病榻無法上朝,這國中事務既不交給皇子,也不交給大臣,而是由蘇貴妃全權打理。這要是一兩日還行,可這一連過了一月有餘,還不見皇上有其他打算。日子久了,自然有些腐朽的人坐不住了,自發來養心殿請命。
要說這秦淮遙,也不是病的真不行了。這段時間來有蘇貴妃替他打理朝政,不用考慮國家大事,也不用擔心窩裏反,他過得舒心無比。
可這終歸是暫時的。連普通大戶人家都避免不了的門戶爭紛,這樣一個偌大的王朝,又如何能避免得了?
這天早上,蘇貴妃正如往日一般自落華殿起身,向著養心殿去批奏折,路上,卻被一幹臣子攔住。
“皇貴妃娘娘請留步——”
打頭的是丞相,他也是在三皇子那邊站了隊了的。按理說他不應該來請這個命,但畢竟皇貴妃娘娘並不是三皇子生母,而且關於皇貴妃娘娘的出身,他也是有所耳聞。該防備的,還是要防著的。
蘇貴妃止住前進的步伐,停下來看他到底要說些什麼。
“娘娘這是要去何處?又要做些什麼事呢?”丞相端的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腰彎的極低,可問出的話,卻有些逾越。
“怎麼?皇貴妃娘娘要去何處,還要向你一個外臣彙報?這可是後宮,不是金鑾殿。”
蘇貴妃還未搭話,倒是身旁跟著的宮女快言快語,出聲替自家主子抱不平。
“話是如此,可據老臣所知,皇貴妃娘娘是要去處理一些與後宮不相幹的事吧?”丞相大人倒是沒被她一句話給輕易嗆到,反而接著她的話茬,從中找出破炸來,狠狠反擊了回去。
“你——”
“明月。”
宮女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蘇貴妃出言打斷,“丞相大人想說什麼直接說便是,本宮是將門之後,聽不懂你們這些儒士的彎彎道。”
聽得皇貴妃變著法罵他們,老丞相身後一幹臣子義憤填膺,但老丞相卻依舊不卑不亢,“老臣所言,想必皇貴妃娘娘心知肚明。”
他的腔調拖得極長,可麵前的女子卻是極其輕蔑的微微一笑,徑直走開了。
“還請皇貴妃娘娘代老臣轉告皇上,請他多為江山社稷考慮!”
見她離開,丞相顫顫巍巍先前兩步,落句鏗鏘有力,似是威脅。
“丞相大人說笑了。”蘇貴妃轉過身來,“皇上怎麼做,是皇上的事,輪不到你我說三道四。”
“至於丞相大人要本宮代為轉告的話,本宮想說,既然你都來了這養心殿,不過幾步路的距離,怎的?是年邁的邁不過去了嗎?”
“你!”身後有人實在看不慣她這幅囂張的模樣,跳出來就要與她理論。
“算了。”老丞相伸手將人攔住,“她畢竟是皇貴妃!”
養心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