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可這番表情收在三皇子眼底,卻是裝賢良,以及對他赤果果的挑釁。
低頭飲這悶酒,等待著這場無趣的酒會結束。
老皇帝身體不好,酒過三巡後便起身離席下去歇著了。而這王朝的大小政務,也由今天起交與剛冊封的太子殿下打理。
宴會上倒是平安無事,因為各人本就懷著自己的心思,老皇上在的時候還勉強能湊到一塊去,等皇上一走,這群人立馬坐不住了,紛紛以各種緣由告退,一時間,偌大的東宮也變得空曠起來。
七皇子是個心寬的,他本就無意這個太子之位,大家不擁護他也無所謂,起身挨個將人送出去了。
倒是他三哥,也不曉得是懷了怎樣的心思湊到他麵前,舉著酒樽,開口安慰道,“七弟莫要放在心上,這群老臣倨傲慣了,連父皇都敢頂撞,你就不要太難過了。”
七皇子轉過頭來,眼前是依舊一身紫衣蟒袍,翩然公子的哥哥,這般時刻他還有來安慰自己,心下有千萬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也就黯然應下了。
日上三竿過,明晃晃的掛在高空,一場場巨大的陰謀醞釀已久,即將上演。帝國的好戲,也要悄然上映。
過了九月正是朝廷一年最忙的時候,因著剛過了秋收、又快到年關,地方各級都要上報今年的秋收成果,以便上麵做統計安排。諸項如鹽稅、鐵稅、商稅等也要開始統計,以免到翻過年時手忙腳亂。
這是一年最忙的時候,也是一年最容易出事的時候。尤其新任太子上位,底下可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就盼著他能出點事,好趁亂將他拉下來。
太子本來是不想插手這檔子事的,奈何他也是這個國家的臣民,是吃皇家飯長大的,為一己之私而陷整個國家於不義,不是應當的做法,於是便將各項任務攬下來,認認真真的準備去辦了。
直到十一月底,六部所有數據皆統計完全,由各部尚書呈於東宮,用來給太子過目。
辦事倒是挺利落的,可太子就著燭光大概翻看了幾本,就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來。
所有賬麵,皆被人做了手腳。
刑部、吏部、禮部、兵部皆沒有什麼大問題,和頭自己手頭掌握的資料也大致相符,除了因為這幾名官員認真負責外,還是因為這本就是不怎麼有肥水的幾個部門。
問題,就出來了新組的工部和原來的戶部上麵。
工部由於在七月初,兩名主幹官員皆被問斬,內部多多少少出現點拖遝是可以理解的,可他們的這個賬麵,似乎有點問題啊。
“刑部、吏部、禮部、兵部四位尚書,你們幾個可以先回去了。”
“微臣領命。”四人異口同聲,行了禮自東宮退出。
而留下的兩個人,心裏就有點發毛了。
他們手底下握著的部門,之前可都是六皇子的王牌。在六皇子謀反失敗後,兩個部門就被手握吏部的三皇子迅速插入自己人,以達到掌控的目的。那場政變所牽連的人太多,說是半個朝廷都經曆了一場洗牌都不為過。因此也是下手最好的時機,魚龍混雜,誰能徹底查的清、摸的明白呢?
而他們兩個,就正是三皇子的心腹。
二人對視一眼,互相打了氣,既然是趁亂上的位,要是出了事,推給六皇子不就得了,反正也是死無對證,再加上太子好歹也是三皇子殿下的親弟弟,總該不會做出讓他們太難堪的事情吧?
思想間,座上的人出聲了,“工部尚書,本太子問你,今年這一年,可以旱澇、蝗災、或者時令性疾病發生?”
此話一出,工部尚書馬原立馬懵了,太子殿下怎端的問他這種問題?不應該是問他賬麵上的事嗎?
心下疑惑,嘴上卻不敢含糊,這些事在國子監那邊都有備錄,稍加查證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他本身也沒有瞞太子的意圖,便老老實實的答了,“啟稟太子殿下,沒有。”
“那還請馬尚書為本太子解惑,為何今年臨近冬日,會有這麼多賑災款額和修建工事的銀兩撥出?”
上麵的人穿著一身杏黃色的太子元服,腰間配著同色描金腰帶,一頭墨發打理的整整齊齊,笑盈盈的望向他。
“怎麼?馬尚書可是年紀大了記不清了?”見他半響無語,太子將一冊賬本自案前丟下,直直砸落在他麵前。
“那還請馬尚書對著這本帳仔細想想!”
馬尚書還是懵著的,一旁的戶部尚書李付倒是先搭話了,“太子殿下莫要動怒,這工部前半年出了些事,官員調動頻繁,難免會有些紕漏。微臣相信,隻要細細查閱了,必然能將所有的事都給解決了。”
李付不搭話還好,一搭話太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戶部尚書李付,自己的屁股還沒擦幹淨,就先想著替別人著急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