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晏連忙就點頭同意,外祖父白天就已將近油盡燈枯,能撐到這半夜,還是因為有著要見外祖母一眼的強烈信念在。
此時她便不會耽擱他們二人相見的時間,“外祖母且放心,快去吧,我們會給守著。”
司璿璣微攏著的眉頭卻是沒鬆開,回頭望向魘君,聲音微慍,“一會那瘋子追來,你且給攔著。”
魘君的神色頓時就有些尷尬,他自是知得她口中的瘋子是誰,那瘋老頭子也不看情況,此時人家夫妻二人麵臨生離死別,他來湊什麼熱鬧。
要追心上人,也要等人家訴完衷情再說。
他心裏這麼想,神色間卻是一派平靜,微頷首,“外祖母放心就是。”
有魘君攔著,應當能阻擋一陣,司璿璣無奈的輕歎一口氣,這才轉身往內室去。
她不過踏入那內室一步,就心生了怯意。
這裏的擺設與當年一模一樣,似乎就沒變動過,哪怕是帳幔與珠簾子換了新的,那顏色也是配的一樣的色彩。
屋子側麵的梳妝台也還有,她曾每天晨起,便在那裏梳頭挽發。
而屋正央有著一張白玉石台,旁邊是玉石凳,曾經有多少日子裏,她靜靜地坐在那裏,或翻閱喜愛看的書策,或給孩子們細心做著衣裳。
那一張楠木床也還在,擺的位置也一如當初,這裏似乎就沒變過。
變的,也就是這屋裏的女主人早已不在了,而男主人,卻已在彌留之際。
她看著床上花白頭發,容色蒼老得如一老翁的護國公,眼前漸漸就模糊得起來。
當年他也是那英俊公子哥兒,戰場上呼風喚雨,意氣風發,不知引得大涼京城裏多少姑娘的愛慕,然而,他卻隻願娶她這個農家的采藥女。
不顧護國公府長輩們的意見,也絲毫不介意京城眾人的閑言碎語,就一心要娶她。
他待她極好,疼愛的很,她被他這番情意感動過,她也曾要待他好,也是要一心一意陪伴著他老去。
可是就在她下決心要忘掉前事,要給他生兒育女,全心全意待他的時候,他有了別的女人。
她頓時被澆了盆冷水一樣,很快就清醒過來,她已受過一次這種情傷,絕對不允許自己再陷進去。
於是她收心了,她淡然了,想著就這樣吧,世間男人不都如此的麼,哪裏會有那一生僅得一個女人的男人?
放眼這京城,就尋不出一個,而這天下,就她見過的名望一族,乃至那些普通人家,也是有那小妾侍的。
她隻能是認了,給他的那些女人安排著衣食住行,打理得妥貼。
他漸漸對她越發冷漠,卻令人費解的是,他在後來仍然讓她又懷上了女兒,而別的女人,一個子嗣也沒能得上,聽聞某個嬤嬤說,他有讓那些女人喝避子湯。
她想,他對她這個發妻應當也算是好的了罷,雖然他不了她唯一的情意,至少能讓她的孩子將來避開那些兄弟之間的爭鬥。
無論怎麼說,他曾經給過她溫暖與感動,他曾是她的夫君,她是真心想過與他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