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一眼範無救,竟覺得他的臉色又不好了幾分。雙手緊緊握著拳頭,露出的半截手臂青筋暴起。
謝必安感覺到他的氣勢,大手撫上他的手,他不能告訴他別衝動,隻能和他說,向前衝吧,還有我在。
範無救抬頭,對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要開始了麼?”
“我想是的!”伸手輕輕摩挲他青白色的臉,那裏有一條疤痕,是新的,還泛著殷紅的血絲。
謝必安那麼愛美,手上紮個刺都能哼唧半天。今天被朱厚照打了,他連鏡子都沒有照。
範無救看見時,他半張臉上都是血跡,染紅了半件衣衫。
謝必安回給他一個笑容,手撐開他握緊的拳頭,十指緊扣,喃喃說道:“一起,加油吧。”
“你以為是一場運動會嗎?”
半開玩笑的口氣,帶著難得的寵溺眼神。謝必安隻是笑,一雙靈動的眼睛,沒有了平日的譏諷,彎成一道月牙。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這是場最殘忍的運動會,還是個集體項目,我們要保證我們的一方都是活著的,才能贏。”
謝必安歪著頭,眨眨眼睛,“可我們是死的。”
“那你就站在我身後,為我加油呐喊。我成功了,就……讓你去投胎。”
低下頭,謝必安還是笑著,仿佛沒有認真聽他的話。
酆都城為什麼會有黑白無常呢?為什麼他會在這個位置上呢?
鬼差聽著好聽,他們的日子貌似也活的滋潤。
可誰又知道,所有的鬼差都是被禁錮的靈魂。他們和魔鬼簽訂了契約,契約未滿之前,隻能在那終日沒有光芒的陰詭地獄中苟延殘喘。
沒有自由,沒有姓名,不能投胎。
謝必安簽訂的是一萬年的契約,他還有很多個日日夜夜在酆都城裏。
他前輩們,不知有多少黑白無常忍受不了這種亙古綿長的折磨,而選擇自爆而亡。血染的路,現在在他的腳下。
“好,我要開個酒館,每天隻晚上營業,月生中天時開門,新陽未出時關門。等著你去,和我發發牢騷,或者調好喝的酒給你。”
“哼,我去時候,你一定醉的不省人事了。”
謝必安忍不住笑出聲,這個確實有可能的。他身為白無常,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有時都能把自己喝高了。要是真的投胎了,這娘胎帶的酒鬼不知道能喝上多少。
“那你每天提醒我一句,讓我少喝點。”
“你會聽我的麼?不會怕我麼?你是人……我是鬼。”
為什麼要怕你,心懷鬼胎的人才可怕呢。
“那你就和善一點,不要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說我。”
範無救低頭輕笑,眼角微微挑起,自帶著一絲風韻。“好!一言為定哦!”
漫長,狂風暴雨的夜。
幾個不同心情的人,在青海同一片空氣中。帶著自己才懂的執著,等著命運的降臨。
天空中泛起一絲微白的時候,機竺醒了,他沒有感覺到疼痛,隻感覺得到渾身舒暢。力量從胸口蔓延全身,連手指都有無限的力氣。
仰望著頭頂上的一層結界,一手握拳,狠狠的砸了上去。
結界破碎的聲音像悅耳的音符,一種毀天滅地的執念在胸口萌生,紮了根,長著葉。
伯傲驟然驚醒,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機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