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眉頭越擰越緊，最後一拳頭擂在桌子上，哐啷一聲，震得桌子上茶杯筆架亂蹦，“狗日的，敢騙老子！”咬著後槽牙怒罵了一句。
\t江龍和惲大姐目瞪口呆，自己說的可基本上都是大實話啊。
\t“我不是說你們。”長官揮揮手臂，“前天我們逮到兩個可疑的家夥，跟我說是逃難跑反躲避鬼子，現在我知道了，他們就是前來打探的漢奸！你說的情況和我所知道的基本吻合，紅石崖失守我們也知道了，但是在前麵的九江縣駐點根本就沒有示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t對門外喊了聲：“來人！”
\t門外有人報告進來，長官對他說：“把最好的營房給這兩位住進去，讓夥食房的大師父準備點好吃的，好好招待兩位客人。”轉臉對江龍和惲大姐說，“二位請吧，你們走這麼遠的路，一定是累了，先吃飯再休息一下，我安排一下再陪你們聊聊。”
\t江龍說：“吃飯休息不是最重要的，白鹿洞有一隊日本兵已經開往溫泉，那攻打紅石崖的四個中隊會不會是配合他們的？”
\t長官兩眼炯炯地看著江龍：“你知道的還挺多啊。”
\t江龍笑笑：“我們沒敢緊跟紅石崖那隊日本兵後麵，走的是馬頭鎮，聽當地人說了，那隊鬼子有坦克和汽車，我們從二包山抄近路來的。”
\t長官拍了拍江龍肩膀，大笑：“放心吧，你們隊長幾天前就示警，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隻是紅石崖這邊還沒摸清到底是什麼情況，所以你報信報得很及時啊。”
\t“陳明？大煙袋？”江龍一陣激動，“他在哪兒？”
\t“哎，別這麼著急嘛，他們幾天前就過去了……你們還是先吃飯休息一下，情況緊急，我先審審那兩個特務。”對門外大聲說：“警衛員，帶這兩位過去！”
\t警衛員帶著兩人往後麵的營房去了。事到如今，信也帶到了，至於長官怎麼審那兩個特務，人家沒讓他跟著，他也不好過問，先吃飯再說吧。
\t這裏和九江山頭上的一連條件真不一樣，先別說防守力量，單單就是住宿都不一樣。樟樹林駐軍的住房全是標準的固定住房，操場食堂住宿區分隔開來，顯得井然有序。
\t而一連就是簡單搭個帳蓬，那架式，就是隨時準備開溜似的，這仗還能打得好嗎？
\t飯菜是警衛員送到房間的，一個紅燒魚一個青菜湯，兩大碗米飯。乍一看到這麼清爽的飯菜，江龍就覺得，嗓子眼好像有個小爪子要伸出來一樣，端起碗來一頓猛吃。
\t惲大姐嗔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t警衛員端上木桶時，江龍正拿空碗奇怪呢：“怎麼就隻管一碗飯？”
\t警衛員竊笑不止，忙著打開木桶蓋，幫江龍又盛上一大碗。
\t“好長時間沒吃過這麼香甜的飯菜了。”他連吃七碗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碗筷，問在收拾碗筷的警衛員：“你們天天這麼吃嗎？”
\t警衛員又笑：“你們是我們團長的貴賓，肯定會比我們平時吃得的好，但我們飯是管飽的。”
\t“沒人克扣你們糧餉？”惲大姐也奇怪。
\t“我們司令是有名的鐵麵長官，誰敢克扣？！”
\t警衛員收拾著出去，江龍倒在幹幹淨淨的木板床上，舒服地伸個懶腰：“好長時間沒在床上睡覺了，現在才覺得，能倒在床上睡覺是件多美的事。”
\t惲大姐坐在床邊，憐愛地幫著江龍梳理長長的頭發和胡子，不過這次，她沒有再提過安穩日子的事了。
\t江龍很享受這種閨房之樂，閉著眼睛喃喃道：“什麼時候不再打仗了，好好睡它個幾天幾夜。”
\t女人沒搭腔，江龍一閉上眼睛就打起了呼嚕。
\t一直到傍晚江龍才醒過來，看見女人就趴在豆腐塊一樣的軍被上睡著了，小心幫她脫了鞋子，順直了身子，拿起被子蓋在她身上，這才輕輕掩上門走出去。
\t江龍剛出門，在旁邊蹲下打瞌睡的小警衛員趕緊站起來，揉搓著惺忪的睡眼，擦了嘴角流下的口水，結結巴巴地說：“呃，長官……您休息好了？”
\t江龍想起紅石崖扶著旗杆死去那個一臉稚氣的小兵，輕聲說：“睡好了，心裏有事想出來轉轉。你多大了？”
\t“十六了。”警衛員回答。
\t江龍搖搖頭，慢慢往操場走，“昨天我路過紅石崖了。”
\t警衛員盯著江龍看，“我聽說紅石崖被小日本炸平了。”
\t“差不多吧，”血紅的夕陽照射在裸露的皮膚上火燒火燎地疼，“整個營地都沒了，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體，但是爬到山頂的時候，我看見三個重傷號扶著旗杆死了……你知道嗎？其中有一個還是個孩子，那孩子炸彎的槍管裏插著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