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家夥畢竟才見第二麵，對方就說出了這個詞，這個讓人怦然心動的詞，居然還是當麵說出來，兩朵紅雲浮上臉頰，再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
\t就在這個時候母親來了，她一手端著蓋碗茶，另外一隻手還端著一盤桔子，放到茶幾上，饒有興趣地問：“初次見麵，我冒昧打聽一下：向經理是哪裏人呀？家人都在重慶嗎？”
\t向漢文欠起身子，恭敬地接過蓋碗茶，放到茶幾上，兩手搓著，顯得有幾分沉重，低聲說：“我是山東人，很小的時候，父母就被日本人殺死了……伯父母把我找到，將我養大，到英國學的工商貿易，回國以後，重慶這一片生意就讓我來打理。這一打仗，失去音訊，遠在濟南的他們，也不知怎麼樣了？”
\t莫夫人見他淚盈於睫，心生憐憫，遞了一個橘子給他：“別難過了，他們一定平安，沒事兒的。來來來，吃橘子。”
\t他接過來，用修長的手指剝去橘子皮，再把橘瓣一瓣一瓣地分開，像是托住一朵粉紅的小蓮花，欠著身子，遞到姑娘麵前：“莫小姐，您先吃吧！”
\t獻殷勤的見得很多，但沒有這樣細致入微的關愛。她有一點受寵若驚，在這個男權的社會裏，連樓澋都做不到，她輕輕推開：“你吃你吃，你是客人嘛。”
\t“啊，多希望我不是。”
\t這話說的，盡管很婉轉，但語意深刻。再看對麵男子，剛才的敘述，像是增添了一份痛苦，臉色越加蒼白，愈加引起莫莉的同情，豪爽地揮揮手：“算了算了，衣服也不用陪了，看你心疼的樣子……你的東西帶走吧！”
\t向漢文淒然一笑：“東西都是身外之物，情義無價，隻是盡一份心意而已，如果嫌棄，就賞給下人穿吧。”
\t“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送得出手，我們可賞不下手。”母親說得有點俗，見女兒臉色不好，站起來打個圓場，“算了算了，恭敬不如從命，既然拿來了，我們就收下吧！缺多少錢？我們補上差價就是了。”
\t“伯母，這個話就見外了，莫小姐如果願意穿，權當給我們打廣告，我們是不是還要付廣告費呀！”
\t這個男人真還不錯，有教養，有文化，有相貌，還有一點小幽默，莫莉與母親會心一笑。
\t仿佛正要找話說，他站起來，又是九十度的鞠躬：“如要給錢，就是拒絕了，看在我在重慶孤苦伶仃的份上，給我這點小麵子好吧？”
\t母親見女兒首肯了，說：“好，我們不說錢的事兒，今天在我家裏吃一餐便飯吧！”
\t“求之不得。”男子這才淡淡一笑，“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吃了這餐飯，那我可大賺了。”
\t母親說到廚房安排一下，留下兩人說話。莫莉正想著要問他點什麼？莫院長回來了，就站起來給父親彙報，說這是巴蜀貿易公司的向經理。
\t家裏陡然多了一個客人，盡管不喜歡生意人，見女兒很熱情的樣子，也很客氣。坐下來與他寒暄，像是隨便地問了一句：“昨天的會議，參加的都是各界頭麵人物，想來，向經理的生意做得也不小啊。”
\t“承蒙院長關心，也就一般吧！”向漢文淡淡地說了一句，又補充道，“不過是各個商場的供貨商而已。”
\t各個商場？供貨商？母親來了，聽懂了這句話，向丈夫遞了一個眼色，就說飯菜都準備好了，就請客人上座。
\t飯廳裏一張大方桌，正好一個人一個位置。“你吃呀。”當母親的夾了隻雞腿放在客人碗裏，忍不住問：“向經理家大業大，應該找個賢內助幫你打理呀！”
\t“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千斤易得，一愛難求，那也要我看得上才行。”
\t“嗬嗬！經理的眼光很高呢！”莫太太就差點問“我家女兒你是不是看得上？”了。
\t“謝謝阿姨。”像是看透她的心思，向漢文朝她補充了一句：“像令愛這樣秀外慧中的新女性，在中國可不多呢！”
\t他這邊說完，向漢文突然臉就紅了，那份特殊的靦腆更使人覺得可愛，隻有莫院長覺得這樣恭維有點肉麻。
\t午飯以後，他要告辭了，母親慫恿道：“莫莉呀，今天經理第一次到我們家來，是不是要送送客人？”
\t“好吧。”莫莉勉為其難地站起來，送他出了大門，沒走多遠，突然站定，問，“你看我是不是還要送？”
\t“莫小姐，如果您把我當客人，敬請留步。如果我們可以做個朋友，敬請移步……”他伸出右手，微微地彎腰，頗有紳士風度，似笑非笑地說。
\t莫莉也回答得很巧妙：“您希望我留步還是移步呢？”